上,心头已掀起骇浪惊涛。 怎么会…… 陈家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该敢以这种方式对泥盘街下手才是! 李谱的疑惑,也是周满的疑惑。 泥盘街尽头,那洪水来势极快,几乎就在他们夺门而出后,就冲到了面前。周满下意识将边上王恕一拽,同时一掌向前推出,想将那浊水阻得片刻。 可没料想,瞬间就有一道暗红的秽气顺着浊水侵上她手掌! 周满立时感到了一股寒意:“邪术!” 她想也不想便提醒其他人:“别碰,这水不对!” 话音落时,人已拎了王恕急退,一个腾跃,便已落在楼顶。 其余人等原本也想出手阻止洪水,可在听了她的话后纷纷一惊,迅速撤手,也与她一般,用最快的速度飞身上楼。 元策等元婴期高手自不必说。 余善重伤方愈,修为折损不少,却是险些反应不过来,还好金不换及时伸手将他一拉,也带上了楼顶。 他心有余悸:“多谢郎君……” 然而此刻金不换一张脸已经完全封冻,根本听不见旁人言语,只是遥遥从泥盘街这头,看向城门方向那十数道盘踞于虚空的身影,几近切齿:“陈家!” 百宝楼那位胖掌柜已经出手,一命先生也及时赶到,两名化神期修士联手,可一时竟也无法立毙陈家那十余名修士。 周满心中不安,正想转头与金不换说这些人所成阵法的诡异之处。 可谁料,眼前只见得一片残影掠过。 金不换满面寒霜,已持了自己那白玉莲盘法器,向着城头方向疾驰而去! 元策等三名元婴修士也看得出厉害,情知这洪水实非天灾,而是人祸,若不阻止陈家结阵的那十余名修士,只怕难以停止。 三人既投金不换门下,又是如此危急时刻,自然也不容多想,立时便随金不换而去。 周满一见,眉头紧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她只随手一道护身符咒拍到王恕身上,留了句“护好自己,待着别动”,也立刻御剑去追。 王恕修为低微,只能站在原地,寂然看他们去远。 周满虽是金丹境界,可修炼《羿神诀》,身法却是极为迅疾,竟然未见得输给那元婴境界的三人,不多时便已追上。 只是当她从高处疾掠而过时,往下一瞥—— 泥盘街哪里还有往日热闹烟火模样? 大水淹没了沿街低矮的屋舍,只有为数不多的屋顶还露在水面。总是人来人往的馄饨摊不见了,叫花子们常常栖身的屋檐也不见了,就连不远处的病梅馆,都被淹得只剩下一块牌匾…… 时有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远近传来。 少数侥幸逃过一劫或是才从大水中爬上来的人们,站在楼台或屋顶,号哭不绝;然而更多人还挣扎在下方的浊流之中,有的甚至连嘶喊也无法发出,便被卷走…… 周满越看越觉触目惊心。 只是在心神震颤的同时,另一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萦绕不散,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还没等她想到,前方一道身影已进入她视线。 周满脑海中一个激灵,终于醒悟过来—— 陈规,是陈规! 城头上结成阵法的那十余名陈家修士之中,并没有陈规!此时此刻,他竟然是站在前方一座楼顶,双手结印,正朝着下方咆哮的大水中打去。而在水中,是无数挣扎不得逃的普通人! 金不换几乎立时怒喝:“你做什么!” 周满也是眉目冷然,劈手便是一剑朝着陈规斩去! 可万万没想到,陈规反手一掌,先挡周满之剑,另一手却仍将印诀打向水中,竟然是以己身灵力结成大网,从下方大水之中救出十数人,推向近处一座尚未被水没过的高台。 他不是来杀人?! 周满身形急停,在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却并无任何惊喜,反而毛骨悚然。 金不换眉头也瞬间皱紧。 元策三人停在他身侧,正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却听见他冷静的声音:“先去援手。” 这指的自然是城头那边。 元策三人犹豫片刻,又向那陈规看得两眼,最终还是听了金不换吩咐,大局为重,径直从陈规旁边掠过,驰往城头方向。 陈规竟也只是看着,并不阻拦,直到眼见这三人也加入了围杀陈家那十余名修士的阵列,才回转头来,笑着道:“不过短短数日不见,金郎君麾下又多出这许多高手,实在是厉害啊。” 金不换道:“你不与你陈家修士同进退,反在此处假仁假义,难道是想告诉我,泥盘街今日之祸与你无关?” 陈规叹道:“我知道你们不肯信我,可事实确是如此。” 周满冷眼打量。 先前被从水中救起的那些人,也都看向他们,安静听着。 陈规续道:“他们疯了,我还没疯。原本我受命来杀你,只是想徐徐图之,不急在一时。可没想到,锦官城外你们杀陈家六名修士。这一族从来是以血还血,绝不放下仇怨,义愤之下,我又怎么拦得住?我手上沾过陈家百余口人命,他们也不信我。” 金不换冷笑:“阁下的意思,你倒是明理之辈,识得时务?” 周满断然摇头:“我不信。你若知他们疯狂,此刻何不前去劝阻?” 陈规道:“他们毕竟是陈家之人,劝阻不得杀人吗?当年残杀同族,已被关了三年;如今我再杀几个,再被关个三年吗?” 话到末时,他笑了一声。 陈规搭下眼帘,温和的面孔上,竟真的出现了几许落寞之色,好像回忆起旧日身陷囹圄的处境。 若是换了常人,此时说不准备会被他这一副虚伪面孔打动,信以为真,然而周满非但没有相信,反而更觉这其中有难以预料的凶险。 此处距离城门已近,远远甚至看得见云来街上韦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