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血迹便消散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恢复如常,再也看不出一个无名;小人物曾在这里无辜丧命。 周满从春风堂出来时,日已西斜。 金不换默不作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顺学宫外围;长廊一直往前走去,走过山林,走过长廊,从日落霞飞走到夜幕笼罩,许久才在走过一处点亮;灯柱时,停下了脚步。 昏黄;光亮,透过镂空;浮雕映照出来。 周满便在这细碎;光影里抬起自己;手掌看了一眼,而后才意识到时辰一般,举目看向无星也无月;夜空,呢喃了一句:“这天可真黑啊。” 金不换看得分明,她;手竟然在抖。 即便早不会失望,可眼见活生生一个人死在面前,又怎会没有半分愤怒? 这一刻,他仿佛能对她;一切情绪感同身受,只慢慢道:“所以,我更喜欢韬光养晦。” 周满终于回头看他一眼:“可人这一口意气,总也有忍不住;时候,不是吗?” 金不换知道,她指;是今日春风堂,他站出来为她说话,于是有片刻;沉默。 只是沉默过后,竟是一笑:“所以我这种人,也就配站在你身边嘛。” 前面便是长廊尽头,金不换说完,便将他那压着金线;袍角一掀,十分随意地坐在了前面;台阶上,只道:“春风堂是陆氏;,陆仰尘与王诰即便算不得挚交,在神都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些人情在。自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必太过认真……” 话说着,他手一伸,炒花生都端了出来。 周满看得皱眉。 金不换神情却是十分平静,一面剥着花生,一面道:“至于岑夫子,偌大一座剑门学宫,实则都要靠世家大族供养。即便他修为不俗,想要公正,不也得顾念一下整座学宫这么多夫子;花销从哪里出吗?” 周满冷冷道:“可那是一条人命。” 金不换平静道:“死了才能不说,说了一定会死,投毒之人不会放过他;,从选定他这一环下手开始,这个人便活不了了。” 周满微微闭了一下眼,似乎想压平翻涌;心绪。 金不换见了,便将手里那盘花生递向她:“我请你,吃点吗?” 这时候,还有心情吃花生,不愧是他。 周满看他一眼,静得片刻,到底还是抓了一把在手里,只道:“请人吃炒花生,你倒也拿得出手,不嫌寒酸!” 金不换静静望着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嫌弃。” 周满竟被他气笑了。 她拿着这一把花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剥了一颗,向着里面胖胖;花生仁瞅了一会儿,忽道:“花开泥外,果结泥中。或许一开始便是你我痴心妄想,这世间既从无‘公道’二字,又从何处去讨呢?” 金不换便问:“所以为什么不真;给所有人投毒?” 周满陡地沉默。 金不换却想起他们密谋;那一天:“是我那天说;话,影响了你吗?” 周满矢口否认:“和你没关系,和泥菩萨也没关系,是毒不够。” 不够? 他给;毒够不够,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金不换忽然觉得周满这人欲盖弥彰;时候,也十分拙劣,于是笑着摇头,却难得认真地对她道:“周满,我发现你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有一个习惯很坏。” 周满不解,看向他。 金不换便盯着她,慢慢道:“你很喜欢给别人机会。夹金谷那次不下死手是,义庄后选择放过我也是。有时候,这样;确能避免杀错人。可更多;时候,你是在给对手机会。” 周满拧了眉头,没有说话。 金不换便续道:“第一次你没把人杀死,第二次就会被别人杀死。就像这次,你若真;投了毒,至少不会这么轻描淡写被他们敷衍过去。” 春风堂内;种种细节,又在眼前浮现。 周满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也从来不愿意听人说教,只是这一刻,话到嘴边,竟然无法反驳。 她终究一声叹:“你说得对,是我还不够恶。” 金不换一双眼眸里于是盛满粲然;笑意,低沉;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所以下次,别考虑什么泥菩萨了,我们需要更恶……” 周满一时竟品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只是也没等她品出是什么滋味,身后竟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微冷;声音:“更恶?要怎样才能算更恶呢?” 这声音…… 周满回头一看,便见一道穿着旧道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他手里拎着一只提篮,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找谁。 然而此刻整个人立在回廊;阴影里,清隽;面庞已覆上一层薄霜。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泥菩萨……” 王恕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金不换:“拿我;药方,制毒投毒,这一次没出事,是你们运气好。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我是不是该提前备两副棺材,好待他日为你二人收尸!” 金不换站了起来,与他对视,却没说话。 王恕便问:“你是朋友,便这样劝她吗?” 金不换看了周满一眼,终于轻声道:“菩萨,有没有可能,是你心里太干净,把我看得太好。金不换泥盘街中一介乞儿出身,能走到今日,靠;从来不是‘良善’二字……” 王恕薄唇紧抿,看他良久,只道:“好。” 说完竟收回目光,他伸手去拉周满:“你来,我有事找你。” 金不换眉头一蹙,也伸了手,似乎下意识要去拉周满,只是刚抬起来一点,便又慢慢放下了。 周满感觉出此刻气氛不对。 只是她抬眸望着王恕,心中掠过与此人相处;许多细节,便慢慢道:“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 说完,便向金不换一颔首:“金郎君,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多谢了。” 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