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大到恨不得绕山三日。 周寄榆合理怀疑时润清的嗓子不是失眠病哑的,而是嘚瑟喊哑的。 他远远信步跟在后面,看到食堂厨房走出三男二女五个年轻人,连鱼带网接过她手里的战利品。 鱼送到了,没寒暄多久,时润清又啪唧啪唧地跑回来。 “走吧!”她欢快地说,完全忘记问周寄榆要去哪里。 周寄榆跟上,“他们是……” “来这里做暑期支教的大学生。他们好辛苦的,不会做饭也不好意思麻烦村民,天天吃老干妈拌饭。” 周寄榆揶揄:“这么快都交上朋友了,龙脊村真是宝地啊!” 眼前活泼有生气的时润清跟在巴黎见到的那个判若两人,她不施粉黛,穿着廉价的衣服,却比任何时候都灿烂美丽。 * 两人漫步下山,路过茶园时,周寄榆一反洁癖常态,爬上土坡凑近去瞧。 时润清跟在一边,瞧不出什么门道。 “这茶树还是幼年期。我说呢,去年这儿还是块荒山。” “是吗?原来这就是茶树!”时润清惊叹,“我天天跑步从这儿过,还以为搞绿化呢!” 周寄榆沉默,“……绿化带种茶,倒也是一举两得。” “我听我朋友说,她这两年主要的工作就是茶树技术引进,好像是村里脱贫攻坚的重点项目。” “有产业才有收……” “周总!周总!上我家吃晚饭再走!” 周寄榆话音未落,便被当地口音的普通话打断,语调一波三折,尾音加倍拖长。 两人齐齐回头,几位中年男女远远招手,疾步走来。 一个脸色黝黑的男人抓着顶破边的帽子,“来家里吃饭!我杀猪!” 另一个妇人一把薅住他的胳膊,“上我家!我家猪更肥!” 时润清坐路边看戏,懂得知恩图报的村民们一定要让他们“年年给村里发钱,又给娃仔那么多东西”的大财主上家里吃杀猪宴。 周寄榆关注的重点俨然不是吃什么,“村里现在还养猪?” “干部送的猪。” 周寄榆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扶贫猪怎么能用来吃!” 他挣脱村民的包围,“我的饭有你们村主任管,你们快回家给孩子做饭吧!” “快走,快走!”他叫上时润清迅速脱身。 两人一路狂奔,到了村委会的门口,相视大笑。 时润清狼狈不堪,泡沫凉鞋和湿漉漉的短裤都粘着泥。周寄榆也没好到哪去,原本周周正正皮鞋西裤白衫都变得皱皱巴巴。 笑声引来已经回村的村书记一行人。 “哎呀周总!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情商拉满的村干部们机智地忽略了周寄榆“过分接地气”的形象。 周寄榆一一握手。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时润清智商掉线地当场问:“打电话?什么时候?” “你刚送鱼给男大学生的时候。”这句话的重音被周寄榆放在了“男”字上。 周寄榆发觉,如果之前的时润清像猫一样警惕,那现在的她就纯纯是一只呆萌的考拉。 一对璧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话语中的亲密和醋意让现场每一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他们都认识了,季晰的新疆同学,来村找闺蜜玩,另一个是今天刚到。 这俩人……是一个追一个来的,还是一眨眼功夫就搞到一起了? 跟在书记后面的季晰都结巴了,来回指着两人,“你你你……你们……” “太巧了这不是!”时润清冲上前抱住季晰的手,解释道,“书记,我俩是高中同学,刚刚在小学那边碰巧遇到。” “噢!噢!噢!老同学好!好!” 淳朴的书记不知道城里人的玩法,眨巴着眼热情欢迎。 送鱼的时候,周寄榆把车停好后,打通村书记的电话,要了一间宿舍暂住。 也就是说,他现在正大光明地跟时润清当上共用同一个室外水龙头的邻居。 房间交接完毕,一辆车停在路边,平房四周黑乎乎的空地被照亮。 后座两个男人提着满手的餐盒下车来到宿舍院正房的公共接待厅,另一个男人带着床单被枕默默送进房间收拾,司机上前哈腰,“不好意思周总,时间太急,就这些菜了。” 周寄榆摆手称没事,偏头问时润清道:“支教老师有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