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天才儿子。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是我的室友发现了不对劲,和我们辅导员说了这件事,然后我就被送去检查了。” 赵书清脑海里几乎是一瞬间就蹦出来了三个字,抑郁症。 陈劲松竭力避免提到那三个字,只说自己被接了回去。每天面对着父母的眼泪,他完全打不起来精神。太压抑了,刷到赵书清的视频是一个巧合,因为赵书清说“生活也许艰难,我们扶持过着过”,因为赵书清说云山书院缺老师,因为赵书清说信安村里的生活成本低,他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过来的冲动,那时候已经是他在家里躺着的第三十四天。他以前在大学里的生活费还有点剩,所以他给自己的爸爸妈妈留了一封信,就买了票过来了。 赵书清呼吸一滞,好家伙,这真是离家出走啊!她心里警铃大作,但是出于礼貌,她拼命地克制住了自己破坏气氛的质疑,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放柔声音说:“那你来了信安村这么久,有什么感受吗?” 陈劲松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那是一张不太新的纸钞,是他今天一天的工资。塑料厂的工资并不是日结,他知道,是赵书清特意跟老板卖了脸,她给了他随时反悔的余地。但是今天拿到这一百块钱,他忽然就感觉很心安,就是一种“哦,原来我可以养活自己”的感觉。 陈劲松说:“我感觉自己活着。” 赵书清笑起来:“那很好呀。” 于是陈劲松也笑起来:“是的。” 陈劲松的“搬砖”活动最终还是只持续了一天,他想要把那一百块钱给赵书清,被拒绝了。知道赵书清要去找塑料厂的老板说明情况,他也跟着去了,道歉的态度很诚恳,塑料厂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摸着自己略微有点发福的啤酒肚说:“嗐,没事儿,年轻人嘛,就是要来体验一下,咱们都是过来人,都能理解。再说了,小陈是读书人,本来我就没有指望他来这里干的久。他呀,”老板指着蔚蓝的天空,“以后的道路宽阔着呢。” 赵书清乐呵呵地和老板互相吹捧。 带着陈劲松回去的路上,赵书清说:“不要给自己压力,天空从来不管鸟去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开心和活着。” 陈劲松点头。赵书清把程理的微信推给他之后就让他们两个技术工交流去了,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挠头想了想,一时半会记不起来,她晃晃脑袋,不想了! 陈劲松跟着程理一起走项目,这个项目总流程很长,他负责的那一块也花了三个月。期间赵书清去首都出了一趟差,还拿了一批电脑回来,陈劲松于是就在周末教孩子们学电脑,设备有限,课是岔开来的,陈劲松的时间排得很紧。书院里的孩子们几乎都跟陈劲松混了个熟。 赵书清明显感觉到这个小伙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不像是一开始来到信安村的时候那么拘谨。 那件被赵书清遗忘的事情最终在三个月后被想了起来。 因为陈劲松的爸爸妈妈找过来了。带着警察。 之前听陈劲松的陈述,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陈劲松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等到面对面的这一天,赵书清只觉得一阵窒息。 对方二话不说就带着警察冲进了云山书院,陈劲松当时还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课堂被打断,赵书清清楚地看见了陈劲松脸上的惶恐。 陈劲松的爸爸妈妈抱着陈劲松哭天喊地,被抱住的陈劲松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赵书清试图上前去调解,被一把推开,陈爸爸指着她厉声喝问:“你是谁?是不是就是你把我儿子骗过来的!” 陈劲松绷着脸,拉住陈爸爸的手,呼吸急促地说:“爸!你别乱说话!” 陈妈妈哭:“儿子啊,我的儿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天,一点都不跟爸爸妈妈发信息。” 不是的,陈劲松每天都有给对方发信息报平安,因为了解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害怕会出事情,所以他每天都有和对方联系,就是一直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在哪里。最近因为项目接近尾声,他太忙了;又因为生活过于平静,他放松了警惕,所以最近他忘了给家里人发信息,对方就带着警察冲了过来。 就是这么短暂的松懈,他就给赵书清带着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媒体人耸动鼻尖,闻声而来,钱诚作为村干部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态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赵书清被推搡着想要避开摄像头去到陈劲松身边,陈劲松浑身颤抖,陈妈妈紧紧把他抱在怀里,陈爸爸满脸戒备。周遭一片混乱。 钱诚上前去跟警察交涉,表示这是私底下的事情,本身孩子就成年了,有什么事情两边人先聊一下,媒体没有必要加进来。终于在警察的帮助下双方进了办公室坐下来面对面地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