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店后坊。 店里没有人,也没有琴,只有一条黄花梨木的柜台,和立在墙角的几块整木。门边有一口大瓷缸,里面游着几只鹤顶红,证明这地方确实有人在。 连鹤站在门口,喊道:“云云。” 一个小孩从内院走来,一溜烟钻进掌柜台后,踩着凳子,才冒出一颗脑袋。 孟渡一愣,这孩子长了一张老头的脸,是个侏儒。 “云云”看见连鹤,倒也不意外,说道:“今天刮得什么风,居然把你吹来了。” 连鹤一笑,回道:“是侄儿来的太少了。” 孟渡注意到,这是连鹤第一回在她面前,没有用“奴家”自称。 连鹤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认的妹妹,莲心。” 云云扯了扯唇:“你倒是逍遥自在。”云云说着看向孟渡,“莲心你好,我姓祁名云,你直呼我大名就好。” 孟渡行了礼,说道:“我想买一张琴,赠与一位……友人。” 祁云看了眼门外,啧道:“今日可不是个择琴的好日子。一张琴从择材、槽腹,到合琴、裹布、擦漆、上弦,至少得花上三年,遇上气象有异的,还得更长时间。每一张琴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物,可不能冒险在这样的阴雨天拿出来。”祁云斜了一眼连鹤,“这点常识你都不懂吗,还带人家过来。” 连鹤哎呀了一声,道:“侄儿给忘了。” 祁云指着他鼻子,毫不客气道:“你呀你,和我哥简直一个样,脑子里除了自己的事,什么旁的也装不下。” 连鹤不以为然:“你兄长是个大善人,我和他可不一样。得了,下回寻个好天再来找你,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祁云也不留客,一挥袖子,跳下凳子,又回后院的作坊去了。 二人出了琴行,连鹤对孟渡说道:“云云就是个怪人,下回等天晴了,奴家再带你过来。你最好不要自己来,他肯定不舍得给你瞧那些最好的宝贝。” 二人一路往回走。正走着,两匹马飞驰而过,骑马的人“吁”了一声。 孟渡和连鹤同时回过头,就见马上跳下来两个人。 居然是辛夷和青昼。 “孟娘子,我可找死你了!”辛夷激动道,“快随我回茶馆,江郎中等你一个多时辰了。” 连鹤说他自己回去,于是孟渡坐上青昼的马,跟上辛夷赶往禾木茶馆。 到了茶馆门口,孟渡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拽上了马车。 江一木坐在马车中,手执书卷。见到孟渡,将书卷放在身侧,说:“姓吕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 江一木将吕大郎的背景说了。“如今这吕大郎,应当叫做吕仆射了,据他下边的人说,昨天夜里左边胳膊不知怎的就脱臼了,弄得全府上下一夜没歇息。”江一木见孟渡若有所思,笑道,“孟娘子是不是在想,或许是厌胜术所致?” 孟渡看向江一木,正色道:“你别说,我刚才回想了一下,昨天那布偶人被我撞在地上,似乎就是左边身子着落的!” 二人到了吕府,随即被带往吕仆射的房间。孟渡一面走一面观望四周,心说这吕仆射平日虽不在藍州,但藍州府上的佣人倒是不少,将府邸里里外外打点得富丽堂皇。 到了主屋门口,江一木这才站定,指着孟渡,对身后一行人道:“这是我表妹,前阵子刚来藍州,府上可有年纪相仿的女眷,带我表妹四处溜达溜达。” 孟渡一愣,她不是徐道士远方表兄弟家的外侄女吗?怎么就成你江郎中的表妹了?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去,把小雨叫出来。” 下人们纷纷退后,让开一条道,一个身着华服的丰腴女人缓步走上前。 “吕夫人。”江一木道。 吕夫人微一点头:“我夫君就有劳郎中了。”吕夫人看向孟渡,“小娘子随我来。” 孟渡故作怯怯的看向江一木,江一木微微一笑:“去吧,我好了来找你。” 孟渡随吕夫人往院中走,吕夫人走的很慢,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孟渡好几次差点撞上去。 吕夫人走在前头,忽道:“你和你表哥关系很好?” “啊?”孟渡才反应过来吕夫人说的是江郎中,嗫嗫喏喏着瞎扯道,“也没有吧,他平时很忙的,不怎么关心我。” “这还不算关心?” “他刚才那是装的。” 吕夫人噗嗤一笑,回身看了眼孟渡:“男人是要忙事业的,你总不能期待一个男人天天围着你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