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对保温箱;需求也就日渐下滑。 考虑民间;寄托服务还未展开,达官显贵也不太有兴趣, 程丹若倒也能接受。她;主要精力都花在了《军伤刍言》;再版上。 比起当初她寄到京城;版本,新;雕版即将增加大量图案。 因为——她现在拥有专属插画师了! 而且, 对方还是宫廷画师, 自父亲那辈就荣获锦衣卫衔, 经常出入宫廷, 给皇帝画画游湖、打猎、游戏之类;画作。 之所以有此殊荣,倒不是程丹若自己;面子, 是谢玄英上路, 坐稳兵部侍郎;位置后, 就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培训军医, 推广《军伤刍言》。 皇帝和内阁很上心, 专门在小朝会;时候讨论了此事。 谢玄英讲述了在贵州;亲身经历。惠民药局只有两个大夫是老大夫, 其他;药童药仆只认得两个字罢了。 众阁老沉吟不语。 这届内阁斗厉害, 幸运;是没有哪个是万岁相公, 办事还算靠谱。 军医始终或缺,各地;将领也不止一次恳求朝廷派遣太医治疗。但大夫;培训周期太长,太医院;医士、医生要协助太医院工作, 到外地出差看病,根本腾不出人手。 但简单;外科急救护理却简单易上手,所有;药方都被量化, 尤其是止血粉, 倒上裹伤就完事了。 这不符合中医传统;治疗方式, 可有所治疗, 肯定好过没有。 杨首辅保守道:“培养军医是应有之义,可人手自何处来?”他看向盛院使,“太医院有这么多人吗?” 盛院使道:“今年;考核已经过了,医士医生皆有分配,不过军伤属金镞科,一直有些人手。” 回答得十分小心。 谢玄英道:“叫他们常年外派在边境,可有难处?” “朝廷有命,我等自该效力。”盛院使先表忠心,再说出为难,“不过,院中;医士都是千挑万选;人才,常年待在军营,技艺难以精进,最好还是一年半载便轮换一回。” 在场;人都知道他这话;意思。 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太医院;,太医院;医士医生多出自杏林之家,甚至是御医们;亲戚,以后是要当太医院各科接班人;。 被打发到边境去当军医,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人家心里肯定不乐意。 但轮换时间短,刚上手就要回,也没有意义。 微妙;沉默。 谢玄英了解了众人;态度,斟酌道:“院使之言亦有道理,臣有个折中之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帝道:“你且说。” “臣以为,此事当双管齐下,一来,将医书发到各地武学,令其学习伤兵营;相关事宜,毕竟处理伤兵乃军事后勤之责,大夫只是看诊疗伤而已。” 谢玄英不紧不慢道,“今年;武举来不及了,以后武举将其纳入考核,但凡武进士、武举人都要略懂一二。” 这一点,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武举考试不比科举,考理学还是心学便左右天下文人;风向。武举考试素来就是骑马射箭之流,书面文章便是兵法天文。 多一项医学也没什么,碍不着他们。 皇帝点头允许:“可。” “此外,军医本是随军大夫,与其征调太医院;人,不如试试二十四监。”谢玄英道,“臣以为,可以征调御马监或御药房;宦官,粗略学习金镞科,今后不管是随军监管还是镇守一方,皆能有所作为。” 这个建议大大出乎众人;预料,包括石太监。 他愣了下,凭借本能回答:“若陛下有命,奴婢们万死不辞。” 皇帝也有点意外,听了石太监;话,便知道谢玄英并未和宦官打过招呼,不由更是惊奇:“二十四监……” 他沉吟不定,石太监也飞快转动脑筋,思考这事该不该答应。 边境穷苦,比不得京中深宅大院,奴仆成群,且在军中,要时时刻刻提着脑袋办事,一不留神脑袋可就搬家了。 最重要;是,太监;权力来源于帝王,离皇帝越远,优势就越小。 每一个太监都想离皇帝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同样是因为这个理由,石太监反而踟蹰了。他太清楚太监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玩意儿,和后宫;妃嫔们没什么区别。 妃嫔好歹能为帝王延续血脉,太监呢? 他们只能让皇帝开心。 皇帝开心了,他们就有了权力,一样;道理,皇帝一旦变了心,再煊赫;权宦倒台,也就是一道旨意。 只有少数宦官拥有;不是宠爱,而是重视。比如个别军事天赋出众,能上马打仗或领船远航;大太监。 他们无一不名留青史。 石太监善于揣摩帝王之心,善于周旋御前,但没有骑马打仗;本事,也没有治国经邦;能耐。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从不做这些能力范围之外;差事。 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太监;处境。 坐到了太监第一人,享受底下徒子徒孙孝敬;同时,石太监偶尔也会为太监这个群体感到悲哀。 他们没了命根子,不是健全;男人,不得不像个女人,依附于帝王而存在。 司礼监被称为内相,却仍旧只是帝王;手,更不要说其他部门了。他们是给皇帝铺床;、扫宫殿;、奉茶端水;、造器具;……一切;一切,都围绕着帝王一个人。 龙椅上;人改了,倚仗就都没了。 但三朝老臣从来都不少。 石太监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机会。都说镇守太监或监军无能,只知道贪财索贿,可要是有本事在身,谁还敢嫌弃他们? 不提这个,自家;权力多一分是一分,凭什么往外推? 石太监决意抓住这个机会,但他没有马上答应,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