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晨昏定省,毫无变化。 荣二奶奶摸不准她的路数,没有再贸然动作。程丹若也乐得清静,在柳氏那边当完服务员,就在书房里翻邸报。 新书房的采光很好,月洞窗外,桂花将谢,落了一地,总有扑鼻的香气。 院子里养了两缸鱼,画眉在檐下叽叽喳喳,喂它吃瓜子,它还会吐皮。 丫鬟们做事都很小心,像黄夫人、洪夫人身边的人,轻手轻脚的,从不敢高声喧哗。 程丹若待她们和宫女差不多,宽容但不亲近。对竹篱也一视同仁,权当不知道她尴尬的身份。 但竹篱还是很怕她,看到她在院子逗鸟,不敢上前凑趣,反而会躲回房间。 竹枝和竹香做事很卖力。 尤其竹香,摆膳的时候都要叽叽喳喳说两句,什么荣二奶奶是县主之女,十分讲究,每天都要吃燕窝,莫大奶奶家底殷实,丫头都要去厨房点菜。 程丹若十分理解她们的殷勤。 曾经,她对陈老太太也是这样周到,唯恐一时不慎,就被驱逐出去。 今时今日,她算熬出头了,明媒正娶的媳妇,又有恩师之女的名义,要休弃可不容易。 她们却还在熬,没有尽头的熬着。 所以,竹香说的时候,她就听,听完点点头,朝她笑笑,小丫头就松弛下来,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竹枝送上新做好的荷包,她说配色不错,搭明天的裙子。 她以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影。 白天倏地飞逝。 晚上,谢玄英拿来了舆图。 新画的,墨迹初干。 怪不得失踪了一天呢。程丹若有点了悟。 “咳。”谢玄英清清嗓子,开始和她说九边。 其实,这就是北边的九个边防重镇,然后继续一千零一夜,说明天再和她聊边防的情况。 程丹若:“……”查资料还要追连载。 但她忍住了追问的冲动。 分享信息不是他的义务,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不错的开端。若是问得多了,他不耐烦,以后不肯说,岂非得不偿失? 然而,谢玄英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第三日,新妇回门。 拜见过老师师母兼岳父岳母,程丹若和洪夫人进内屋说话,谢玄英陪晏鸿之去书房,茶还没喝,就迫不及待地说起这事。 “她太见外了,明明想知道,却不肯多问一句。” 晏鸿之:“啊?” 谢玄英列数她的“罪状”:“想看架子上的书,问我能不能借,墨碎了,用我原来的,晚上要专程同我说一声,弄脏了我的衣袖,和我说‘抱歉’。” 晏鸿之沉吟:“寄人篱下惯了,难免事事小心。你们圆房没有?” “咳。”谢玄英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晏鸿之深觉稀奇:“那不应该啊。”都这么亲热过了,夜里一个被窝睡着,能存下什么生疏? “唔。”谢玄英清清嗓子,假装喝茶。 成亲前,他对圆房只有期待,然而真成了亲,才发现这事不简单,和话本小说中的描写全然不同。 而丹娘的心思,也让他难以捉摸。 说她对他无意,不想与他亲热,可唇齿相依时,她明显是不讨厌他的。行周公礼亦然,她不抗拒,然则,每次结束后,她便不愿意躺在她怀中入睡。 他硬搂着,她也不挣扎,只是夜半醒来,人永远缩在里头,身体蜷起,像一只熟睡的猫。 老人说过,猫性子独,如果受了伤,就会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快要死了,就会离开家,独自在荒郊野外死去。 “教养一个女孩儿,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晏鸿之宽慰道,“她在陈家五年,宫里两年,自是养得谁也不靠了,三天的功夫就想改了她的性子,哪有这般容易,慢慢磨吧。” 谢玄英点了点头。 晏鸿之又问:“家里头如何?没给我女儿委屈受吧?” 谢玄英抿住唇角:“有些口角纷争。” 把程丹若前日呛荣二奶奶的话说了,没忘记再告一状,“我等她和我抱怨呢,结果一个字都不提,害得我也不好提,好像不放心她似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人家有这样懂事的媳妇,高兴还来不及,你倒好。”晏鸿之拿起旁边的一柄如意,给了他一记,“既不喜欢,还回来就是。” 谢玄英立马闭嘴。 晏鸿之:“和她说了明年的打算没有?” “说了。”他绷不住脸孔,微微笑,“丹娘说,哪里都跟我去。” 晏鸿之倒不奇怪,沉吟片刻,说:“假使过大同,别忘了祭拜程家,丹娘自小失了教养,这方面有些差池,你要替她上心。” 谢玄英点点头:“我都记着呢。” 他们师生俩说得热络,里头,洪夫人和程丹若也在说话。 洪夫人拉她进内室,先上上下下打量几遍,方问:“三郎待你可好?” 程丹若:“好。” 洪夫人的眼底就透出笑意:“他家里可有给你委屈受?” 程丹若摇摇头:“都挺好的,多谢义母挂念。” 不是亲生母女,太私密的话总不好问。 好在先前,洪夫人留心看过,见她行动不无滞涩,又自己精通医理,想来不曾吃苦头,多少放心。 思量一刻,又道:“夫妻之间,讲的是恩义情分,同担得越多,情意越深。你看你二嫂,你二哥把她的事当自己的事办,她也就把你二哥的事当自己的做。前些日子,花了好大的价钱给他买算书,知道要去河南,行李都不必我操心,打点得样样妥当。” 程丹若不由道:“二哥是有担当的。” 赵家的儿子不是韩氏的亲生子,他犹且能放心上,韩氏见了,如何不信任丈夫的为人呢? “所以啊,你有什么委屈,千万别闷在心里。”洪夫人劝道,“你不说,男人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