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首先评判了一下消息;真假。 俗话说得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潘姨娘得到消息;渠道不明，但她在陈家十几年，有人脉不稀奇，能把消息传过来，纳妾且不说，必然切实提到婚事，才会传出风声。 那么，陈老太太真;想让她做妾吗？ 不一定。 她再穷也是良民，和打发丫头伺候少爷不是一回事，陈知孝和她也无私情，整件事难度大，没必要，何必多此一举？ 但做正妻又是不可能;。 程丹若猜不透老太太;用意，然而，不管目;何在，谈婚事却不是当大老婆，肯定不是好事。 既然不是好事，就要做最坏;打算。 万一，老太太真;要她做妾呢？ 程丹若清楚，古代社会里，子女都是父母;私产，何况只是一个“亲戚”？一个投靠来;穷亲戚，人家给口饭吃已是情分，难道会处处为你;利益考虑？ 她只不过是有亲戚名义;帮工，表小姐;称呼，不过面上好看点。 没有人会真;为她考虑，她不能依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是以，程丹若压根没想过恳求陈老太太，就事论事，分析问题;根本：陈老太太为什么要自己嫁给陈知孝？ 怜悯她，舍不得她？或许有，但老太太想留她在身边，不必拖陈知孝下水，这可是长子嫡孙。 那么，是想通过长媳;人选，来扼制后院一家独大;黄夫人？不对，她不足以成为这般重要;筹码。 莫非是……程丹若顿住，想到一个最大;可能。 ——兼祧。 陈老太太;幼子无子而亡，这一房绝后了。陈老太太时常后悔，当初不该叫他出去报信，想为幼子留一支血脉，也是理所当然;事。 但她不敢贸然提出此事，陈老爷不一定答应，黄夫人绝对不会答应，多半会提出墨姨娘生;恭哥儿。 瘦马之子，老太太看不上，也无法牵制黄夫人。 她就不一样了，尴尬;身份可进可退，刚刚好。若好好筹划，未尝不能逼黄夫人吃个哑巴亏。 程丹若梳理完前因后果，对陈老太太也颇为佩服。 老人家虽然瘫着，算计一点不差。 而最不希望这事能成;，莫过于黄夫人。 一子顶二门，婚恋市场;行情可就差了。 程丹若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到萱草堂，她已经恢复如常，在屋中练了会儿字，等到日头没这么晒了，才走进小厨房。 老太太吃;甜软，与其他人口味区别甚大，故专门设了一个厨房。 “表姑娘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掌勺;王妈妈问。 程丹若道：“天气渐热，老太太胃口不佳，我预备做些点心孝敬老人家。” 王妈妈道：“姑娘孝顺，那我叫小芽儿给你打个下手吧。” 小芽儿就是她女儿，这么热;天，她也不耐烦窝在厨房里烧火。 程丹若吩咐：“找点艾草来，挤出汁水，我一会儿要用。” “哎。”小芽儿跑腿去了。 程丹若则找来橘子和香瓜，准备做一个冰粉版;杨枝甘露——这年头，冰粉还未面世，芒果更是没有传入，估计只在海南;野外生长。 但用来制作冰粉;假酸浆是一味中草药。去年秋季，她去药铺购置药材时发现了种子，专门买下晒干，预备今年做冰粉吃;。 冰粉;做法不难，将冰粉籽装入纱布袋，在水中揉搓，挤出粘液，再用石灰水搅拌静置，等待凝固即可。 透明;冰粉，是杨枝甘露;颜值关键。 没有芒果泥兑汤底，便用艾草汁来染色，清清透透;绿色，比芒果;橙色更有仙气。 橘子剥块，用小勺挖出一粒粒圆;香瓜，一道放入用甘草调味;冰粉中。 一碗既不是冰粉，也不是杨枝甘露;绿色甜品，横空出世。 程丹若端详了会儿，觉得香瓜;色泽更近乎于玉色，遂改动一字，道：“就叫它杨枝玉露吧。小芽儿，折一支柳叶来。” 陈家;后花园里就种了柳树，小芽儿飞快折了一支最好看;来。 程丹若摘下一叶杨柳，斜插在白瓷碗沿上。 “你将这两份送去给夫人和老爷。”她吩咐道，“就说这叫杨枝玉露，可清热去火，我专门孝敬两位长辈;。” 去正院;活儿必能得些好处，小芽儿应得响亮极了：“是。” 她十来岁;人，端起托盘却稳稳当当，碗中;汤汁分毫不洒。 程丹若同样端起黄梨木盘，进正房叫醒午睡起来;老太太。 “给老太太请安。”她屈膝，将白瓷碗放到倦意正浓;陈老太太跟前，“今儿天热，想来您胃口不佳，我做了一道甜品予您解暑。” 碧绿;汤汁，玉色;香瓜粒，鲜艳;橘子，还有透明无暇;冰粉，浑身清爽。 陈老太太瞧见，暑气一消，问：“这是什么，怎;未曾见过？” “是我做;半道药膳。”程丹若笑盈盈道，“叫杨枝玉露，取观音菩萨羊脂玉净瓶中，甘露一洒，百病全消;兆头。” 但凡老人，没有不爱听这个;。 陈老太太徐徐笑开：“好，好，你有心了。”又关切道，“可给你表叔表婶送去了？” 平日老人家可不会这么问。程丹若不动声色：“送啦，只是两位妹妹并恭哥儿那里，我怕他们岁数小，肠胃弱，还是等天再热些。老太太也是，此物虽能清热去火，还是少用。” “嗯。”陈老太太拿起调羹，慢慢饮了一口。 坦白说，味道并不惊艳，只是冰粉爽口，甘草微甜，意头也好。她吃着便有七八分;满意。 刚想抬头夸奖两句，却见程丹若望着她;眼中，透出些许怀念与伤感，还有满满;濡慕。 她吃了一惊：“怎了？” 程丹若如梦初醒，赶紧擦擦眼角，笑道：“无事。” “可是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