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并没有意识到老秦王这次招贤令的意义,他只是在心里感慨,秦国如此强大,秦王果然很贤明,很注重人才。 他没有意识到,其他贵族也不会意识到。 春秋战国时各国对人才的争夺十分激烈,齐国建造稷下学宫,燕国建造招贤台,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举措。 只是这个举措都是君王一时之举,没有形成一个稳定的制度。 就算是稷下学宫,当荀子这个祭酒被排挤走之后,齐国能够治国的人才都选择了离开。 但秦国不一样。 秦国明面上是建造咸阳学宫,仿佛要打造第二个稷下学宫似的。但秦国是准备将此次招贤形成一个长期的制度。 不定期的招贤令,和几年一次固定招贤考核,其中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魏晋时司马家族为了谋夺曹魏政权,与世家大族联手,用九品中正制度阻断了寒门的上升途径。经过了被世家大族把持的混乱的几百年,隋唐宋三代建立并完善了科举制度,扶持寒门与世家大族分庭相抗。 现在的秦国推行定期的招贤令,比后世推行科举制度更容易。 秦国没有可以垄断朝臣的大贵族,上层中有许多卿大夫都是其他国家的客卿,而秦国的军功制度也已经让许多底层士子进入了朝堂。所以秦国再次扩充“客卿”队伍,将“客卿”下放到中低层官吏队伍,朝堂无人会反对。 以六国目前国君的智慧,他们也一定看不出这招贤令背后对六国宗室和大贵族露出的獠牙。 “不知道六国有多少人会发现?”已经快进入中秋时节,蔺贽还撒开着衣襟,吓得朱襄反复询问他有没有乱吃药。 朱襄道:“应该有。若是小贵族发现了此事,可能会想方设法入秦;如果是大贵族发现……大概除了他们自己痛苦,不会有其他举措。” 现在秦国的招贤令具体举措还没有公开,第一批士子还未被录取,所以六国只以为秦国招贤的举措和他们没有区别。 等第一批士子被录取,他们就知道区别,肯定就有清醒的人稍稍看到这件事真正的意义。 但他们看到了,也无能为力。 现在秦国还未统一天下,他们的抗议毫无用处。若等到秦国统一天下之后再发布这种招贤令,就困难许多了。 蔺贽往嘴里丢了一块肉脯,笑道:“虽然在秦国推行这样的招贤令较为容易,但若不是君上推行,恐怕也不是特别容易。君上一发话,满朝卿大夫只会闷头做事,一个反对的人都没有。” 朱襄心道,战国大魔王可不是说着玩的。老秦王不仅在其他六国小儿止啼,在邯郸之战没有发生的秦国,也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 如今的老秦王在秦国的威压,就像是已经成为始皇帝的政儿对天下的威压那样。 “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蔺贽瘫在椅子上,“君上英明是英明,但也太压榨臣子了。唉,我阅读的文书还是用纸做的,手腕都疼 了。” 好不容易得到假期的蔺贽不断抱怨。 朱襄笑着安慰。 蔺贽天性散漫,修习老庄之后更加散漫。一个原本打定主意在老父亲离世后就钻进深山隐居的人,现在在秦王手下做官,当然浑身不自在。 “说来,夏同好像生病了。”蔺贽道,“虽然他没有传消息过来,但君上派了太医去北边。” 朱襄眼皮子一跳:“生病?严重吗?” 蔺贽道:“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前阵子夏同派人送来报喜的文书,他和戎狄首领的会面很成功。既然还能做事,估计不会病得特别严重。” 朱襄扶额:“我让他别太劳累,这家伙估计完全没有听进去。” 蔺贽嗤笑:“当然,他热爱干活,不愧是秦公子。” 朱襄道:“并非所有秦公子都这样,只是他……” 政儿这性格,该不会是学的夏同吧? 朱襄深深叹了口气:“等他回来,我就向君上请令,让他回家好好休养。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一想到自己这个好友会英年早逝,朱襄心里就像是悬了一柄剑似的。 能知道未来并不会让人开心,特别当你知道身边亲朋好友的“既定命运”之后。 “我也会帮忙。他不肯,我就向君上进谗言,让君上将他禁足。”蔺贽坏笑道,“蔡泽出使燕国去了,听说燕国不仅有饥荒,还有瘟疫。希望他也别生病。” 朱襄又重重叹了口气。 蔡泽的天赋在于“游说”,所以他要施展才华,也是在刀尖上起舞。 明明蔡泽是一个明哲保身,在秦国求到了官职就立刻大隐隐于朝,保全周身富贵的人。现在蔡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