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的坚持,友人都不理解。 之前子楚留着春花,除了顾忌朱襄的心情之外,让嬴小政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也是原因之一。 秦国在春秋时并不按照周朝嫡长子继承制的礼仪,而是贤者为尊。 但随着秦国逐渐接受中原的文化和利益,到了战国时,秦国已经默许了嫡长子继承制度。 比如子楚回国争夺王位时,经由吕不韦的游说和贿赂成了嫡母华阳夫人的养子,一跃成为嫡长子,立刻压过一众在秦国经营许久的兄弟。 现在春花已经成为秦王后,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都已经消耗殆尽,子楚便可以随时令她病逝。 至于外界可能会猜测春花是被杀,这一点子楚和所有人都不在乎。 子楚杀春花,和嬴小政杀生母是两回事。 嬴小政受伤,不仅让天下人不再对嬴小政在“孝”一字上苛刻,也让朱襄彻底放弃了对春花的期待。 朱襄都放弃春花之后,春花的命就到头了。无论嬴小政是否对生母有恻隐之心,子楚断不会让这个被软禁十年还敢如此嚣张的女人活下去,给秦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他们眼中,春花已经是一个死人,低调地让她慢慢虚弱至死即可,还能为嬴小政和朱襄出口气。朱襄何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对朱襄和嬴小政都没有好处。 嬴小政也劝道:“舅父,不必为政儿费心,我将来不会再被她伤到。”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脑袋,道:“我此举不仅仅是为了你。政儿,你和子楚中肯定会有一个人成为第一个真正的天下共主。” “若不废除春花的后位,她便是第一个始皇后,或者第一个帝太后。”朱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天下女子中开天辟地后第一人。” 马车中的众人都眼皮子跳了跳。 始皇后,帝太后。 “这个称号,可比你这个长平君要响亮多了。”蔺贽明白了朱襄的想法,“你本想着若春花悔过,凭借她生了政儿,也该得这个从古至今女子都得仰望的‘第一人’称号。现在,你不希望如此。” 朱襄淡淡道:“我说过,不公。” 蔺贽看见朱襄如此神情,放弃劝说朱襄:“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你总会在我等都不理解的事上特别执拗,我也劝不住你。只是你说好了,如果群臣都不赞同,你就乖乖撒手。” 蔡泽皱眉:“如果你攻讦春花恶毒,政儿年幼,又被生母所伤,现在可能不会被这件事带累。但你完美无缺的名声一定会受损。” 朱襄道:“我何时在乎过自己的名声?我本就不是完美无缺的人。” 蔡泽听朱襄如此说,也立刻放弃:“行,你都如此说了。” 子楚本来等着蔺贽和蔡泽劝说朱襄,没想到这两位友人居然如此干净利落地放弃,满脸不敢置信。 “你们不再劝劝?”子楚焦急道,“此事离经叛道,就是荀子,也可能会在朝堂上 揍他。” 蔺贽终于笑了起来:“他被揍了就是活该。后院之事本就该隐藏在后院,悄悄做了便是。他非要搭上自己的名声,那就随他去。反正顶多他被人骂一骂,又没有危险。” 蔡泽颔首赞同:“损害的只是朱襄的名声,他不在乎名声,那就让他出口气,气顺了就好了。” 嬴小政拉住朱襄的袖口:“舅父!你做此事有何意义?她最后不过是一死,死后就不会再给我们造成任何麻烦了!” 子楚扶额。 把一直伪装得很好的嬴小政逼得口中说出弑母的话,朱襄真厉害。 朱襄听了嬴小政弑母的话之后,没有生气。 他只是又揉了揉嬴小政的头发,温和道:“我做许多事在当世人眼中都没有意义,不差这一件。我只是坚信,世间所有礼制,都该是导人向善的。” 朱襄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她虐待你,抛弃你,伤害你,却要借你成为其他女子仰望不得的第一人,那不公。有舅父在,舅父不会允许政儿遭遇这样的不公。政儿放心,春花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接下来交给舅父,交给你其余长辈就好。” “你本应该与我们商量此事。你还未及冠,这些事该由长辈操心,轮不到你去伤害自己争取什么。”朱襄在嬴小政额头上没受伤的地方轻轻敲了一下,“这世上没有值得你伤害自己去争取的东西,明白吗?” 嬴小政捂着额头,把脑袋低得很低很低,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鼻音:“是。” “听你舅父的话。”子楚也被朱襄说服了。他宁愿不要帝后,也不想让春花成为帝后。 “我居然快被你说服了。”蔺贽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若春花死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