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稷崩逝,谥号秦昭襄王。 病着的秦王柱还在悲伤中,就得立刻从病床上爬起来,面对数不清的问题。 秦王柱已经当了几个月秦王,但老秦王离世前和老秦王离世后,他的工作难度是两个层次。 他甚至有一种连工作量都完全不同的错觉。 以前他每日处理完文书后,还能有空和君父聊聊天。现在他睁眼就是政务,闭眼后没多久就要睁眼。 秦国还没有什么大事,稍稍复杂的事,君父在离世前已经帮他处理好。他仍旧像是身陷一团乱麻。 若是政务繁杂,秦王柱花些时间门也能理顺。但朝臣,特别是宗室和外戚在君父离世前离世后对他前恭后倨的差异态度,让秦王柱这个以脾气敦和的人都难以抑制杀心。 秦昭襄王的棺木还没有入陵墓,宗室和外戚纷纷进言,让他“改正”秦昭襄王对宗室和外戚的苛刻态度,下诏宽待宗室和外戚。 秦王柱原本确实打算安抚宗室和外戚,诏令内容都想好了。但他现在正被繁重的政务弄得心烦意乱,又正是最思念秦昭襄王的时候,别人逼迫他,还用“改正”这种措辞,让秦王柱立刻生出了逆反心理。 这时候姐姐被封为王后,导致有点飘了的阳泉君被推出来当出头鸟,连朱襄都被他攀扯上了。 他进言,朱襄只是太子夫人的弟弟,大王对其宽待过重。不厚赏他们这群宗室外戚,不能安人心。 阳泉君的意思是,他以前是太子夫人的弟弟时都没得到朱襄这么好的待遇,现在一个太子夫人的弟弟,怎么比他这个秦王后的弟弟地位还高? 他这个阳泉君可不是朱襄长平君那样的实封,朱襄还得到了很多赏赐! 秦王柱幽幽地盯了阳泉君许久,冷笑道:“秦国自有律令,秦公子无功者也是白身。阳泉君是想说你的功劳比长平君大,还是想说你这个王后兄弟地位比秦公子崇高,理应成为秦国第一个破例的人?” 阳泉君脸色一白。 华阳夫人极其受宠,秦王柱还是太子的时候,对阳泉君极其亲昵。阳泉君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第一次献策,居然得到秦王柱这样的诛心之语。 他立刻道:“我绝无此意!” 秦王柱道:“那你有何脸面与长平君相提并论?子楚!长平君的地位,是因为他是你妻弟而来?” 太子子楚恭敬道:“彼时先王用邯郸城从赵国换得长平君时,我不过是一从赵国刚回到秦国的质子。” 秦王柱用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愤怒,冷漠道:“君父离世前,担心寡人心善。看来寡人确实如君父所言,过于心善了。” 他直接结束朝议,留下众臣面面相觑,自己拂袖而去。 阳泉君呆立在王座台阶下,久久不敢动作。 其他卿大夫看向太子子楚。 秦王已经离开了,他们是走还是留,太子说句话? 子楚一言不发,脑袋微垂 ,好像一尊雕塑。 众位卿大夫只好把视线投向最前方的两位丞相。 “丞相,我们还等吗?” “↑()↑” 太子和左右丞相都要等,他们只好等。一直等到半个时辰之后,秦王柱才派遣宫人来通知他们解散。 卿大夫们看着太子子楚和左右丞相,眼神十分复杂。 秦武王时,秦国在相国之下,增设左右丞相作为相国的副手,以削弱相权,增加君权。 此后相国之位和左右丞相之位都时常空悬,不一定同时配齐。 比如范雎任相国时,左右丞相就没有配齐;范雎卸任相国后,秦国相国之位一直空悬。 秦昭襄王禅位之前,为秦王柱配齐了左右丞相——荀况年老,德高望重;蔡泽年轻,精明能干。两人合力,能应对秦国大部分难题。 而这两位丞相都与长平君朱襄交好,所以咸阳已经出现谣言,说长平君朱襄虽无相国之名,已有相国之实。 更有甚者,传起了朱襄才是秦国的实际掌权人,秦王柱不过是一个盖章的傀儡的可怕谣言。 或许把连朝堂都不去的朱襄传成秦国“幕后之王”实在是太过离谱,所以谣言又变成了秦国的实权人物是太子子楚,说太子子楚已经架空了秦王柱。 秦昭襄王的遗体还摆放在咸阳宫等待举行葬礼,原本咸阳在秦昭襄王授意下才会传谣言,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秦王柱忙于政务,还未听到流言。 他今日气闷,丢下政务去别庄找朱襄蹭饭,路上才听到了纷纷扬扬的流言。 朱襄包着头巾,提着一桶奶迎接秦王柱,闻言惊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