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塌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喜庆的红绸,路笺这五颜六色的家伙贴上去后,竟又诡异地别具一格起来。 “哄你,嗯?”迟问干脆赖在了桌上,“唱安眠曲么?诵经行不行,我超会的。” 只不过那可不是送人进梦乡的曲调。 就路笺这个伤势和倦度,说不定迟问一开口就能把他送走。 路笺阖着眼,“记不起啊,麻烦了。” “记不起,我再试试。”迟问嘴上这么说,脚却没往下挪一步的打算,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明明早上答应我的。”他倒委屈。 咒纹浮了上来。 迟问没防住,笑出了声,“呵呵呵咳咳咳!” 她擦擦手跳下了桌,“哄睡对吧,乐意效劳,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记着路笺说的一直是让迟问睡觉,便试探,“我们是不是得一块儿睡啊?” “……不曾。” 不曾?不曾?! 他跟神子必有一个不行! “你做完梦就醒了,我会睡着。”路笺终于睁了睁眼,“这里被我弄脏了,你趴在边上好不好?” 迟问乖乖往床沿一趴,试图唤醒点记忆,解释他这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梦……所以是她先睡下,做了梦,哄得路笺入眠,便算完事? “对。”他竟肯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想,“我需要你的梦,恶梦。” 因为路笺自幼只要一入梦,就会看见自己被杀的各种经历,这样的体验让他夜不能寐。 他说得太简洁太放松,让迟问直觉得他该是有点被害妄想症在身上。 只是,一个阅历有限的孩子,不可能光凭妄想就模拟得出多少死亡过程。 莫非是他前世死的时候得罪了来勾魂的阴差,被人家拿招魂幡撮脑门上倒了百年份的超度垃圾? 否则除了要与亡者分担濒死痛苦的鬼使,谁还能有那么多反复被杀的记忆啊。 “你说我这些梦并不可怕,相反很有意思,就每晚来跟我换。”路笺半睁着眼看向迟问,一脸的嗷嗷待哺。 “换?换我的恶梦给你?”迟问顺了顺逻辑,“你睡不着觉,所以我拿自己的恶梦哄你睡觉?” 这么养大的孩子他健康吗? “差不多。”路笺记不住具体如何,但很干脆地予以了肯定。 而事实上,神子鸱吻从不做梦。 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因此日无所思,夜无所梦。 故而,无趣的梦乡便是她自我认识里的“恶梦”,她换给路笺的,其实只有净空。 迟问记不得这一层,懵圈得很,“既如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睡的?” 路笺:“我不睡啊。” 建立了二十几年的科学三观被暴力拆卸,迟问真忍不住要赞美这尊神秘生物。 “好的,我了解了,你睡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她不允许自己手足无措,鸱吻的操作她记不起来,就用迟问的路子嘛。 路笺梦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位本身便是一个恐怖故事的存在睡不着觉,她可太想知道了。 于是乎换梦不会,那就窥梦。 阴差嘛,阴间手段多得是,迟问幻出招魂幡杵在身侧,抓起路笺的手,给他办了个孝子套餐。 超度,理论上就是个与死者分摊情绪、让他们轻松上路的过程,但有些客户走的时候很是安详,他不痛苦,就是有点事情忘了交代。 例如钱放哪了。 这个时候,走个后门请阴差瞅瞅自家长辈弥留之际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内容,就颇有用处。 但窥梦只能看,迟问既应了让路笺睡,无论梦里是什么,她都要取走。 路笺的状态很差,迟问抓他手时,他就已迷迷糊糊陷入梦中。 但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妄想症,他梦里确实是自己被杀的经历。 因为与之共情共感,迟问能明确知晓梦中的自己是个……婴儿,她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 “我算是弄明白了,你死得越零碎,返生的耗时就越长,上次既滚过了刀,这回便试试油烹吧。” 说罢,那女人提起路笺很小很小的身体,让他以第一视角扑进了高热的油锅。 “啊!” 迟问在脱出梦境时把共情比率拉到了最大,将路笺所有的体验揽到了自己身上,带出了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