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元夕换上月白绸曳撒,封上二两奠仪,去江恺家吊唁。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等她入灵堂拈香时,已是午时。拜毕,她对还礼的小厮亮明腰牌,称有要事需跟卢夫人面谈。 小厮遂请一个仆妇入内禀告,不一会儿,那仆妇回来引着李元夕进了后堂。 披麻戴孝的卢氏接着,二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清茶。 “有劳李捕快,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包涵。”卢氏说着,连连拭泪。 “卢夫人请节哀,保重身体。我今天来,是请您鉴识一物。”李元夕从怀里取出一只小锦囊递给卢氏。 卢氏慢慢打开,是一方白玉图章,上刻真书四字:江家掌印。 “这是恺郎的管家印章。”说着,泪水滚滚落下,似是睹物思人。 “确定吗?”李元夕又问。 卢氏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江峰再无话说,我这就回去申明词状。”李元夕伸手要拿图章,卢氏却是攥紧了,说夫君旧物,当由她保管。 “卢夫人,这是物证,结案后自当归还。” 卢氏想了想,甚是为难地开口:“不怕李捕快笑话,家中正是用钱之际,需用这印章提取银款。” “这容易,您先用,用了给我。”李元夕道,端起茶盏,“我等着您。” 卢氏道谢便要起身回内室,李元夕也起身,势要同行。 “请在此稍后,李捕快。”卢氏冷了声调。 “卢夫人,恕我冒昧,我这也是没法子。印章干系重大,若有闪失,我这颗脑袋抵偿不足。”李元夕解释道,并不退让。 “这是江家,江家的印章在此,最安全不过,会有何差错?”卢氏反问道。 “不敢说。”李元夕压低了声音,“这图章,是从江峰身上搜出的,他说是尤宁给的。尤宁虽是认了,可申辩说是应急之举,他怕主母的砒·霜。” 闻言,卢氏一怔。 李元夕乘机从她手里拿回印章。 “李捕快,你什么意思?”卢氏回过神,白着脸急道。 “保护物证啊,再寻到人证,凶手就跑不了啦。”李元夕看了看侍奉在侧的婢女,“现在自首,还有机会,等我查出来,可就晚了。” “李捕快!”卢氏提高了声音,“休要胡言!你若是捉不住凶手,就早早请辞,少胡乱冤屈人。” “卢夫人说的是。今天是第二天,要是到明天,我还捉不住凶手,江员外就要出手了,他的手段定比我高明。”李元夕道。 卢氏噎住,一时没答上话。 “您看,您还要用图章吗?不用的话,我就去捉凶手了。”李元夕举着图章问道。 “你等着。”卢氏吩咐婢女嫣红取了五张银票并印泥出来,请李元夕盖章。 “还有吗?可以一发都盖了。”李元夕道,“一万两,怎么够!” “这就不劳李捕快费心了。”卢氏冷冷道,“您是公差,忙得紧,我就不留您了。” 出了江宅,李元夕绕到广盛街的洗尘居茶坊,直奔二楼雅间。 路通正等的心焦,见她来,从靠窗茶桌前立起:“你再不来,我就要去看看了。” “银子没地花呀!”李元夕坐到茶桌前,见只有茶水,“来点儿茶食,定胜糕怎么样?” “省省吧,大姐。这个雅间就要二钱银子!又没人销账!茶水都多余!”路通连连摆手。 “你就抠吧。钱是赚来的,赚了就要花,会花才会赚。”李元夕说着,喊茶小二点了四样茶食,定胜糕,核桃酥,椒盐饼,牛肉脯。 “吃啊,晚上还得干活呢。”李元夕目视搭档,“到时候可别掉链子!” 路通道:“你这么有把握?” “嗯。”李元夕眉飞色舞道,“香饵在口,鱼儿岂会不吞?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路通长大了嘴,这还只是江家的备用款,江家得有多少钱啊,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图章呢?” 李元夕从怀里拿出小锦囊递到桌对面。 路通捧在手心:“尤宁怎么就敢给咱们用呢?” “信任!他相信咱们!一则,咱们是局外人,二则,咱们是公差,人穷反本,命舛呼天,在民众眼里,府衙就是天,律法就是天网。”李元夕自豪道,顿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路通郑重点头,把图章看了又看,才还给搭档,然后就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不远处,正是江恺家后门。 “不用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