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扬州?真的吗?”宝玉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刘先生哼了一声,气流将他长长的胡子吹起来了些,而后说道:“我的一位老友前些年在扬州办了书院,当时便想要邀我过去,但我当时顾念着家人就在金陵,所以推辞了。现在他那里有位先生要去京城,正缺人,我也不好再推辞了。” 宝玉静静看着刘先生,又听他继续说道:“原本我去找甄大人,便是想要辞馆,但是因为事情也未说定,所以便没有和你说。没想到今日你父亲寻我过去,却是想让我带你一同去扬州。说来,我们都还没问过你的意思,你可愿同我去扬州读书,那书院却是极好的,聘请的亦多是当世大儒,只是却不能如你在家这般舒服自在了。” “我自然愿意的,只是……” 刘先生挑了挑眉毛,又低垂着眼睛,看向桌上那封信。这些年他这个弟子同扬州林家的大姑娘通信,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他眼见着这位平日看起来极为稳重的孩子,因着信中的某句话、某个字而心情异样,便知道他定会欣然同意往扬州去,却没想到还能从他口中听到“但是”二字。 如此想着,他便又捋了捋胡须,问道:“但是什么?” 宝玉耷拉了下脑袋,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担心祖母和母亲会放心不下我。”随后又抬头看向刘先生问:“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要好好劝劝祖母和母亲才行。” “不急,大概一月后出发就好。” 宝玉点了点头,一月的时间足够了。不过他却有些不明白,怎么今世自己这位父亲竟会送他去扬州上学,明明之前他都不大理会、管教自己的。虽然说上世的自己过于顽劣了些,可他那位大哥又比他好多少呢,难道就是因为他那位兄长继承了甄应嘉的狠毒吗? 想到这里,宝玉不由自嘲又无奈地笑了笑,便又调整好了心情,跟着刘先生继续学习。 到他散学的时候,甄老太太和甄夫人也早就知道了甄应嘉要将他送到扬州上学的事情,故而他去甄老太太的院子请安时,甄应嘉正低头站在屋内,李念倒是被默许坐在了椅子上,只是眼尾染上了一些红色。 甄老太太瞧见宝玉进来,忙命人将他拉在了自己身边坐下,心肝肉似的搂着他恸哭了一场,又指着甄应嘉说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宝玉,他还这么小,你就狠心将他送到扬州去,你若是看不惯我们娘们儿,我这就收拾收拾同宝玉一起走,不在你面前碍眼。” 甄应嘉忙躬身、拱手道:“母亲,儿子不敢。此番去扬州,刘先生也同宝玉一起去,想必定是有照应的。况且扬州的弘德书院中有诸多大儒,他又能结识些同窗,想来也会是有进益的,儿子这般安排也是为了他好啊。” “便是要学习,难道金陵就没有好的书院,偏要去扬州?” “这……”甄应嘉已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见得甄老太太如此,却也不好说什么,本欲再辩解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又看向李念,想让她再说些话,但又瞧着她那原本就有些红的眼眶,如今更是积了些泪水,自己使了眼色,也没见回应,正有些无可奈何,却听得宝玉在甄老太太怀中,缓缓说道:“祖母,孙儿也觉得去扬州读书很好。” 甄老太太确没想到宝玉会如此说,一时间竟有些楞了神,忽而又似想明白了些什么,横了甄应嘉一眼,而后又抱着宝玉道:“不用怕你老子,祖母给你撑腰呢。” 宝玉无法,只好从她怀里坐了起来,直了直身子,整了神色,看着甄老太太和甄夫人道:“祖母、母亲,父亲没有与我说什么,是我觉得去扬州读书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刘先生也和我说了一些弘德书院的事情,我也确实有些心向往之,很想去试试。” 而后又有些犹豫道:“只是我听说之后,虽然很是心动,但也担心祖母和母亲要为我伤心,所有都有些犹豫了。” “那不正好,你就不要去……” “可是祖母难道舍得孙儿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在以后后悔吗?”甄宝玉打断了甄老太太的话,而后又窝回她的怀里,软着声音道:“所以孙儿也只好不懂事些了,只往祖母和母亲能看在我年纪小,多让着我些,若是你们能不这么伤心,那孙儿不也就可以放心去扬州了吗?” “你这个鬼灵精,你这样一走可不是在剜我的心一样吗?” “那孙儿给祖母揉一揉好了。而且,我虽然去了扬州,但是总要回家的呀,又不是就不会回来了,祖母就纵容孙子这一次罢。” 听得宝玉如此说,甄老太太也无法再说什么了,只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看向甄应嘉的眼神也更加嫌恶了一些。 甄应嘉亦知道老太太心中作何想法,便也低着头默不出声,好容易才等到甄老太太发话道:“今儿不早了,宝玉晚上还要做功课便回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