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离不愧是大祭司的小棉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晓得大祭司要做什么。凤君扶着大祭司在院子转了一圈,走到合欢树下时,诛离就已经遣人搬来了休憩的软榻,软榻边上还放了一叠案牍。 那是大鸿胪送来的。 凤君记得,诛离刚拿到这些案牍的时候,表情很是扭曲,对着送来案牍的大鸿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大祭司这背上还血肉模糊着呢!你们就不能让他好好歇几天?” 大鸿胪擦了擦汗:“是大祭司吩咐的。” 诛离消声了。 伤得再重,只要能睁眼思考,公事便一刻不耽搁,这是他师兄的行事风格。这分身虽只有一魂一魄,但同师兄真的没什么差别。 凤君托着腮帮,安静地看紫微大祭司办公,无聊了就拿过诛离准备好的果子,吭哧吭哧啃起来。 恍然间,她好似回到了万年前的九重天。 他埋首伏案,她坐在他身侧安静看着。 她是从不打扰师兄干活的。因为,他大部分干的都是她的活。若是惹他不快,那些活就会一股脑儿又回到她手上。久而久之,惫懒的她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只要师兄拿起案牍,她就闭上眼睛闭上嘴管理好四肢,做一个守门吉祥物。 问她为什么不溜出门玩耍?自然是因为某人不同意。他虽然代笔替她处理公务,但每翻阅一打案牍,就会依照重要与否同她详细说明发生了何事,可以怎么做,不能怎么做,如何权衡利弊。若凤君左耳进右耳出,他便不会再代笔。 那时候,他时常同她说:“少君承天地之重,既要胸纳山川日月,也要眼见秋毫之末。我替你阅这些,是删繁就简,方便少君决断。” 很多时候,凤君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任劳任怨帮忙的,而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爹。 忆及往昔,凤君自顾自笑了起来。 “紫微帝君回不来了!”忽的,龙三公主的话霸道地闯入脑海。 凤君的表情一僵,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嘴里的果子瞬间变得寡淡苦涩。 龙三为何说这样的话?她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吗?师兄凡身成魔,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她是不是还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凤君越想越沉重,看着紫微大祭司的目光也凝重起来。 她神思恍惚间,腕上归元镯微微震颤,扶桑果炼就的那几粒红宝石色彩鲜红,似是要滴出血来。 日光正盛。 凤君却不知为何手脚冰凉,遍体生寒。 另一头,紫微大祭司已经趴着看案牍近一个时辰。他看得实在累了,便递给诛离,让他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诛离声情并茂地读。 紫微大祭司一边听,一边去留意凤君。 方才那一个时辰,凤君实是安静得出奇。大祭司有些不习惯,所以趁着诛离念折子,他便留出些许心神去关注凤君。 凤君垂着眼睑静静坐在石桌边,眉间那朵凤凰花的花色淡了许多,甚至有那几个刹那彻底消失不见了。 紫微大祭司心下一凛。他不知道凤君怎么了,但当那朵凤凰花消失的时候,他心头笼罩的情绪是害怕和绝望。就好像,他即将要失去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 紫微大祭司无心再听诛离念什么,而是挣扎着起身快步到了凤君身前。 “女君。”这一声,急切而慌乱。 凤君缓缓抬起头,浅红色眸子里光芒涣散。 大祭司心中一紧:“女君,你怎么了?” 凤君没有回应,眼中慢慢蓄起一层水雾。她像是在看着大祭司,又好像没有。 大祭司更慌了。 诛离这时也发觉到了不对劲,扔掉手里的案牍跑到了凤君跟前。 凤君眉间的凤凰花消失了! 没有了凤凰花的脸,眉目淡如烟雨,宁和娴静。那金丝滚边红衣似乎也慢慢淡去了色彩。 “主上!女君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灵力涣散!!”诛离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这、这、这是传说中的羽化之兆吗?女君是要陨落了吗?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住嘴!”紫微大祭司冷冷呵斥,一张漂亮的脸崩得紧紧的。他现在比谁都想知道该怎么办,可正如凤君所说,他虽能利用水神血脉调度天地元气,但于疗愈之道一窍不通。 他没有办法! 风骤急。合欢花树簌簌作响。 正当大祭司和诛离手足无措之时,凤君颈间的龙形玉珏骤然发光,下一刻那些散溢的灵力收拢,回到了凤君体内,那朵华贵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