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这事向来险之又险,尤其是三门砥柱难以逾越,自古以来便是大患。京中尚书左仆射便采用了沿河建仓囤粮的法子,逐级运转之法意图改变现状。这法子如今也沿用了数年,难道一直未有效果吗?” 小卒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说起这事小爷就来气,那群运粮的直娘贼!现下外粮难入,就说前些时日,好不容易运了粮食过来,这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可是经过那些负责运粮的官员之手,他们各自独吞一些,到我们手中不是一些患了黑穗病的,就是一些扁掉了的谷子,这哪里能吃啊?” 杜陈江道:“那为何我们这一路上,都未听说过这些事。” 小卒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 杜陈江也没有再逼问下去。他知道这不过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知晓罢了,为的就是让渭县这一带乱起来。 等到他们回过头来时,为时已晚。 池霜掀起袍服的一角,坐在了杜陈江身侧,略略思索一番,问道:“那粮食如此缺少,你们就没有人上报吗?” 杜陈江见到池霜过来,刚想起身行礼,却见池霜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勿要拆穿她的身份。 杜陈江轻轻点了点头。 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四处飞溅。 小卒正绘声绘色地说着,见又来个更加清俊的郎君,怔了怔。随后冷笑一声,摸摸了胡子道:“有啊,怎么没有?那些个官员,生怕被上级知晓自己管辖的领地出了岔子,降罪于他们。往京中上书之时,动辄便是恭维躬逢盛世,与有荣焉,字里行间愣是不提粮食半个字。他们倒是吃好喝好,哪里晓得我们底下人的苦?” 杜陈江也脸色凝重了起来,怒不可遏地说道:“岂有此理!他们作为朝廷命官,吃着国家的俸禄,便是这样做事的。” 小卒听着这一番话,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早已经麻木,只是叹了一句:“只是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池霜蹙了蹙眉,往柴火中加了一块木柴:“我担心的实则还有另外一件事。” 杜陈江和小卒疑惑地望去。 池霜道: “往年是文开河,而今年却是武开河,现下又日日大雨,黄河恐有可能决堤。我担心的是,若是决堤,将是难办。” “但愿不会决堤。” 二人也赞同地点点头,小卒抬眼看着池霜,面露不解,“你说得也是我所担心的,只是什么是武开河?” …… 一侧书房内。 县令给李至律倒了一盏茶,毕恭毕敬地递给李至律。 “殿下,您也奔波了半日,虽然已是四月,可一场雨一场寒,这寒意依旧刺骨,您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李至律眼帘低垂,望着茶杯中雪白的茶沫子,一口一口地喝茶。 茶香袅袅,热茶入喉,只觉浑身也熨帖了些。 李至律又喝了几口茶,脸色平静:“接着说。” 县令战战兢兢道:“上半年河水结冰,开春解冻之时,由于上下河段流域不同,气温差异较大,大量冰块堵塞河道,使水位上升,形成严重凌汛,河水流量沿程递增,危险性极大,此为武开河。反之,若是河段开河之际,慢慢解冻,河槽蓄水量小,危险性也小,则为文开河。” “楚王殿下,下官已经派人日夜巡查防守,修治河堤防汛,加强河道疏浚,相信必不会出现河水决堤的情况。” 县令大气不敢喘,站在屋中,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如今水情险急,航行困难,运粮之事乃是百年来的沉疴,多少次变革都未能成事。明府,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控制得住?” 李至律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着县令。 “还是说,你在敷衍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