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前,我终于从妲娜拉的口中听到了塞赫姆拉与美吉多国王争吵的完整版。原来塞赫姆拉王子曾在幼年造访过底比斯,对于如今即位的图特摩斯三世本人有着比此时迦南地区其他城邦的统治者有着更加清醒地认知。 在所有人都认为埃及人会经由更加平坦的叶赫木或者塔纳阿卡前往美吉多时,只有塞赫姆拉坚持认为图特摩斯三世会从穿过卡梅尔山脉从阿鲁纳通道突然出现在美吉多城下。然而他的观点却遭到了其他人甚至是今日局面的幕后推手,米坦尼和赫梯人的反对。 “塞赫姆拉你疯了?没有一个正常的军事将领会选那条路的。你想想,当你的先头部队已经走出了峡谷,而你的后翼却仍滞留在峡谷的另一头动惮不得。战车和战马都无法通过,若是有人埋伏在山上,你甚至无法做出丝毫的抵抗就要束手就擒!”所有人都说道,那是疯子或是赌徒才会选的路线,他们并不认为图特摩斯三世会选择。 毕竟在此时人们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嫡母篡夺过王位,毫无能力又怯弱的国王。 无奈之下,他只得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亲信后,率领着联军分别前往两条大路围堵可能出现的埃及军队。 我还记得伏击的军队离开之前,高昂的士气,除了塞赫姆拉,所有人都坚信这将是这场战争的终结。 作为此时塞赫姆拉名义上的未婚妻子,在临出征前,梅蒂被允许前去送行。我站在她的身旁,有幸也见证这场盛大地典礼。 面对这个比她高出不少的青年男人,梅蒂手举着花环,声音略带颤抖着说道:“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塞赫姆拉王子。” 女孩娇小地身躯被男子的影子完全笼罩着,塞赫姆拉则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按照此时人的风俗,让自己的未婚妻将那曾经被供奉女神神像前的花环戴着了自己的头上。 “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的。”我听到青年说道。说着他直起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梅蒂。梅蒂则退回到我身边,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在害怕,我借由长袖地遮掩,悄悄牵起了梅蒂手捏了捏,她抬起头来朝着我微微一笑。 美吉多的实力有限,规模与我在底比斯见到的那场为了欢送图特摩斯的盛大仪式当然毫无可比性。但这场仪式的场面对于如我这样的历史研究者而言,却有趣极了。我隐没在人群中,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希克索斯人、米坦尼人、赫梯人齐聚一堂,所有人的神情各异,又都心怀着鬼胎。我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如刀子一般射向了我。我下意识望去,却见塞赫姆拉王子皱着眉头,正望向我。 我这才惊觉,作为一名异族人,即便我此时的身份乃是美吉多国王王宫中的宫女,行为也太过出格了一些。当战事向着不利于联军的方向发展后,若是有人怀疑王宫中有人走漏了消息。首先受到怀疑的,就会是如我这般的异族人。 我急忙摆出一副低眉顺目地模样垂下了头,装作一副正专心致志地听着美吉多的大祭司祈福地模样。 “朱里,朱里,你说他们会得胜归来吗?”又是无所事事地一天,我和梅蒂在空地上画了个网格状的棋盘,拿着黑白两色的珠子下五子棋玩。 自从塞赫姆拉领兵离开后,舞乐之声止歇,而取而代之地是士兵们的操戈演练之声。米坦尼打扮的军人开始频繁地出入于这座城市,为战时而准备的军用物资也开始运进了城中。 妲娜拉脸上的神情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她开始减少了离开宫殿的频率,这座曾经热闹一时的王宫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但不管胜利与否,美吉多都不会是赢家。”我看着棋盘说道。 “为什么呢?若是胜利了我们就可以获得从埃及人而夺来的战利品,还可以获得真正的独立,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就像我们现在在下的这盘棋,在国与国的争端之中,实力弱的国家就是棋盘,实力中等的国家则是旗子,而真正的大国就是掌握旗子的棋手。” 见梅蒂仍有些不解,我只好又解释道:“你看埃及人正在一步步地逼近美吉多,最后的战争会在你们的国土上爆发。城外就是大片的农田与农舍,不管联军是否能够胜利,但受到战火的波及,这些农田以及农民们饲养的牲畜都会受到损失不是吗?但是你再看卡迭石甚至是卡迭石背后的米坦尼呢?不论胜利或是失败,他们顶多只会损失一些钱财和人,但真正的战火却在远离他们本土的地方。” 我总是下意识地将梅蒂当作曾经的图特摩斯,聊着天便总是忍不住说起这些或许对于梅蒂来说毫无用处的事情。我发现自己无比地怀念,曾经那些与图特摩斯谈天说地,对当前的情势畅所欲言地日子。 “朱里,你到底是什么人?”梅蒂却忽然停下了下棋的手,静静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