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日你来驿馆见我时,交给我的。” 梓萱的心一顿。 “我把它交给兰辛,是丢弃还是焚毁,都由你处置。” 兰辛的声音接着响起,“殿下……要拆开看吗?” 沉默良久,梓萱从被中伸出手,兰辛立刻会意,将折好的绢帕放到她掌心。 熟悉的触感,连同往日的心情也一同席卷而来,梓萱不由苦笑,她那时候竟然那样怕秦铮…… 她捏着绢帕,将手缩回了被中,再次别过了头。 半晌,秦铮自嘲一笑,“那天,与你分开,我在普济寺后院的禅房,见到了你表妹。普济寺最大的香客便是尹家,我知道藏经阁一定会有埋伏,但既然黄毓莘也来了,我便料想他们也不敢真的对你怎样——即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梓萱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自觉捏紧了心脏。 他隔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我从未想过要伤你性命。” “藏经阁的事,”他声音微涩,“是我技输一筹,但是……” “我知道。” 秦铮目光一凝。 梓萱松开手,声音平静:“我知道。” 她对他笑了笑,却牵动了伤口。 强忍痛意,梓萱笑道:“说完了?” 秦铮没有回答。 她回过头,“那就出去吧。” 身后久久没有回音。 良久,就在她在闹钟已经演练过十八种被秦铮当场杀死的方法后,秦铮扬长而去的声音猝然响起。 他的脚步声比往常任何时候都重,她甚至能听到开门时门框的晃动声。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兰辛为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殿下,这些话您也该等到复明后再与少君讲。” “怎么,你同情他了?” “怎么会呢,殿下才是给婢子发月钱的人!” “……” “婢子是可惜,刚才少君的脸都绿了,偏偏您却没能看上一眼。” “……”她回过头,就听兰辛接着煞有介事道:“这以后,就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还想我再挨一刀吗?”梓萱冷漠道。 “挨刀的不是沈大人吗?” “……” 兰辛噗嗤一笑,“出了这口气,殿下心里就痛快些吧,心情舒畅,伤才能好的更快些。” 心底忽然一暖,梓萱不由失笑,“兰辛,记得去找画师把你看到的画下来,等我复明了再拿给我。” “嗯——沈大人便是我桃源最好的‘画师’了。” 梓萱笑容不变,“那我们就去找他。” *** 深夜的禅院,阒无人迹。 秦铮越走越快,忽然,他停住脚,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藏经阁。 白日的大火早已熄灭,历经百年沧桑的藏经阁也在那场大火中被拦腰折断,如今只剩下一半的断壁颓垣。 眼前那场大火仿佛还在熊熊燃烧,她浑身是血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 秦铮叹了口气。 恒安从后面追上来,小心地觑了眼他的神色,“爷,您也两天没合眼了,三公主有兰辛陪着,上下各处也都是咱们的人——您也——” “她既然知道我不曾害她,又气的什么?”他忽然开口。 他站在黑暗之中,望着黑夜中那片模糊的建筑,仿佛那里还会走出一个人来一般。 恒安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可除了黑黢黢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乖觉地低下头,“……您知道青楼的事不是三公主算计您,也没见您就给三公主好脸啊……” 秦铮侧首瞥他,正撞上恒安偷偷觑来的目光,后者立刻噤若寒蝉。秦铮冷笑一声,“谁告诉你,青楼之事与她无关?” 恒安一怔,秦铮目光冷峻,“恒安,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您就是太记着自己的身份,才无法得到三公主的心的。”恒安小声嗫嚅道。 “你说什么?”秦铮声音冷冽。 恒安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抬起眼,第一次反驳自己的主子:“爷,三公主出身桃源,而咱们来自青塬,您记着这一点,三公主也会记得,只有您忘记了,三公主才会忘记。” 秦铮目光似剑,几乎要将他劈得皮开肉绽,恒安梗着脑袋扛了半晌,终于,秦铮别过头,望向漫天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