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请人吃饭叫人掏钱的道理。我的钱囊被偷,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身无长物,如何吃得起饭呢。还是得仰仗华大小姐施舍,费心帮衬一下。” 华俸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人。 “大恩不言谢,在下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情,”时墨的声音犹如魔音灌耳,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侧首看向他们。 “大可不必,公子多虑了,”华俸忍无可忍地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顺手招来一个跑堂递了几枚铜板,在跑堂热情的吆喝声中快步离开,仿佛有恶犬在背后追撵。 时墨闲闲地站在酒肆门口,望着她渐行渐远,纤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荒凉破落、人烟稀少的大路上。 金乌西坠,暮色四起,凉风卷起尘沙扬起玄色衣袍下摆,呼啸掠过道旁枯木,奔向不见尽头的山林。 * 甩掉时墨,华俸挑了间朴素整洁的客栈落脚,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床榻。 好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时墨给毁了。 时府出来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胡乱甩甩脑袋,她费劲把时墨从脑海里划去,集中精力思索之后几日的行程。 都城地处冬寒夏暑的北方,瓷洲则在四季如春的南方。 地北天南,一路颇要费好些精力。 琢磨半晌,华俸心中略有成算,适才放心舒坦地松了口气。 前世做女家主把持里外,但少有远游,如今想做一番细致规划反倒无从下手。 幸亏她在早年遵循华家家俗,培养几处专属于她的暗线,帮忙收集澄国境内各处消息,现下倒是能够派上不小的用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华俸喃喃自语。 上辈子,这几处暗线替她打探世家望族的机密,配合她精心布局扩大华家势力,看上去是好刀用在刀刃上,但她这辈子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一丝丝的憋屈。 这么得力的暗线,这么四通八达的情报网,怎么就没一个探出来时宣和楚鸢私下勾搭眉来眼去? 想当初,那些暗线可是把闲云野鹤的老王爷藏在府外的几个外室都查了个底朝天,甚至还上报过权惊朝野的国师和韬光养晦的三皇子之间的断袖余桃。 反倒是她眼皮子底下那么大一朵红杏,探出墙一年半载,也没被暗线捕捉到半分影子。 真奇怪,越品越不对劲。 时宣怎么瞒过她和暗线,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的? 不过此人向来狡兔三窟,拿捏他难于登天,堪比徒手去捉滑不溜丢的泥鳅。 华俸思前想后却不明就里,只能悻悻地抛之脑后。 时府出来的人,真就没一个信得过的好东西! 与其花费心思猜测时宣,还不如记吃记打地绕着他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时宣这条毒蛇,上辈子她一不留意便被他一口咬没半条命,这辈子她岂止是怕他,简直是恨不得苍天降雷把他一道劈死。 思及此,华俸略嫌晦气地挥挥手,将有关时宣的思绪驱逐出脑海。 三条腿的蟾蜍不常有,两条腿的男子遍地走。 这辈子定要擦亮眼睛挑个好郎婿,宠她敬她,护她爱她,遵守夫道,洁身自好,绝不敢探出她这堵围墙去偷瞧旁的女子一眼。 * 一夜安睡,天光大亮,华俸被客栈后院里公鸡嘹亮的啼鸣叫醒。 她惺忪地靠在座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今日该到何处。 门被轻扣两声,客栈小二的声音隐约传来:“公子,有人在楼下候你,传我知会你一声。” 华俸了然于心,此人大概是她手里的暗线找她汇报事情,便懒懒地应声:“知道了,多谢。” 至于店小二为何喊她一声公子? 人在江湖飘,伪装很重要。 她作为华家大小姐可谓是声名远扬,此番出行须得避人耳目低调行事,只能女扮男装矫饬一通。 因此,昨日被时墨一眼拆穿,实属她意料之外,免不得为他的火眼金睛暗自称奇。 略作洗漱,整衣敛容,华俸施施然走出客房,向楼下走去。 环视四方,不见暗线,她颇为疑惑,叫住店小二问询:“你方才说道有人在此候我,此人何在?” 店小二啊了一声,迅速地左右一扫,注意到一处角落,抬手指向那里:“喏,公子,此人就在那犄角旮旯坐着呢。” 华俸顺着他指向的方位望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