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尽头一座香火甚旺神庙问。
褚清秋朝那神庙望去,黑瓦红墙庙宇外人山人海,檐下时有燕子飞过,檀香味静谧幽然。
“山河观。”褚清秋回答,她低头牵起了宁拂衣手,引着她往庙里走去。
为变换了容貌,所以路过百姓并未认出她们,宁拂衣原本对褚清秋伸来手掌有几分忌惮,不过那凉凉手和她十指相扣,比想象中要柔软。
于是宁拂衣没有挣脱,跟着她跨过门槛,进到庙宇之中,只见殿内立着两座神像,一人手持玉棍白衣胜雪,另一人则黑袍加身,手中握了把粉光熠熠剑。
宁拂衣眼睛眨了几下,随即蹙眉:“这剑不是……”
她低头向自己腰间挂着相思,此时相思未被唤醒,呈现半透明玉色,她又扭头盯着褚清秋侧颜,对比之中,顿觉相像。
“褚凌神尊。”宁拂衣读出了花瓣底座下刻着名字,“小白,与此人样貌甚像。”
“位若是不拜,就莫要挡了旁人香火!”这时一灰布衫苗祝操着扫把走来,催促道,“门外都排了条长龙了!”
“我呸,什么人,怎配我跪下上香?”宁拂衣闻言来了脾气,嗤声骂道。
“这人,怎可位尊者不敬!山河观可是众仙门所立,供奉自是无上尊者,误入尊者,想折寿不成?”那庙祝脾气暴,挥舞着扫把便赶人。
眼人要吵起来,褚清秋反手挥出道仙力封了那庙祝嘴,而揽过宁拂衣腰,眨眼间便将她拉出庙宇,落在外面长街之上。
“拦着我做何。”宁拂衣要上前,被褚清秋一把拉回。
“够了!”褚清秋呵斥道。
按理说宁拂衣是不听任何人言语,但褚清秋这一声呵斥,她顿时就安静下来,唯有嘴是鼓。
褚清秋她这般,伸手捏她腮帮子两侧,于是噗一声,挤出了里面气。
“和凡人计较什么,何况不都猜出了供奉之人是谁?”褚清秋很费力地忍住了笑。
宁拂衣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而是忽然转过身,背对褚清秋,眼中目光闪烁不定。
自己生出识这一年,她怎么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份,魔界那些人只言片语,对她奇怪态度,都令她不断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但不知是何原,她从睁眼那刻便对周身一切都有着强烈不信任感,她恐惧所有接近她人,胆战心惊扮演魔尊,暴躁易怒,不相信任何人言语。
久而久之,无人再提起过魔尊过去。
可她依旧害怕,害怕周遭一切,她知晓自己叫宁拂衣,但不知晓自己是不是宁拂衣,只要入眠便会梦魇,梦里她被所有人厌弃和欺辱。
除此之外,梦里有一道白衣。
于是她终于肯松口,放一名仙族女人近身,她想知晓自己是谁。
身脚步声靠近,她手又被牵住,柔软手指像小蛇,灵活钻进她每一根指缝,女人拉着她往城外走去。
“要带我去哪儿。”宁拂衣问。
“有很多地方未去呢。”褚清秋柔声说。
随她们去了一座名为招摇山仙山,踏入一座已成废墟高塔,相思剑在此发出嗡鸣,褚清秋告诉她,这里名叫神陨。
她们又去了一狭长恐怖裂谷,听说九婴便是从此处被救上来之时,宁拂衣万分讶异。
有一座满是修者仙岛,岛上有和褚清秋十分神似女子,一听说历了地动,而重建,如今已高楼迭起富庶之国,一不起眼村庄,东荒一处填平洞穴……
在每一地方都有故事,当那些故事被褚清秋陈述出来,宁拂衣竟能轻松想出画面。
次数多了,那些画面首尾相接,最开始连贯地滚动,宁拂衣越发地恍惚,为那些故事而着迷。
最最,她们来到了一处小镇,镇子很小很小,镇外是茵茵绿草,远处重山锦绣,山中淌出条波光涌动河,绵延穿过草地。
褚清秋红衣拖曳,慢慢行走在青草之上,宁拂衣便随着她走,人爬上一处山坡,脚下生了许多野花,白白黄黄在威风中摇曳,
站在山坡顶,眼前出现一座木屋,屋子有些年头了,外层院墙已然倒塌了一部分,里面则生出满满青苔,房门虚掩,好像刚才有人在屋中待过。
宁拂衣眼前忽然浮现一画面,女子一身青衣推开门,拎起门边竹篓背起,沉默地走下山坡,隐入青山。
越来越多画面串联,宁拂衣握紧了指尖峨眉刺,恍惚间身旁人再次牵起她,随场景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