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混着雨水将红衣染得更红,九婴眼中还残留着迷茫和惊讶,金色眸子转到眼角,张口似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没了气。
她手还攥在宁拂衣衣袂,后身体散作红光,只在袖口留一只殷红的爪印。
宁拂衣眼睁睁看着红光黯淡,这一刻比方才更痛彻心扉,她暴怒着挥剑砍向天瑞,而头刚抬,浑身便如坠入冰窖,从脚冰凉到发梢。
“不,不要……”宁拂衣仿佛僵住了,天瑞手中不知何时捏住了褚清秋的脖颈,褚清秋受了重伤挣脱不得,唯有痛苦地仰头。
而不等宁拂衣动上分毫,女人玉白的脖颈便迅速被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贯穿,白衣肉眼可见地染成红色,扑簌簌从天瑞掌心落。
那一刻,宁拂衣脑中忽得只剩空白,她呆呆立在远处,甚至忘了扑上前,就这么看着那白衣坠落,跌成一朵破碎的白花。
唇边忽涌过热流,而后是胸口,宁拂衣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吐了血,于是她膝盖软跪地,拿不稳手中的剑。
天瑞丧心病狂的笑环绕耳周,宁拂衣没有嚎哭,她只是半蹲来,定定看着自己渗入黑衣的,渐渐染上黑气的血。
仿佛一切消失了,包括她自己,这觉持续了很久。
腕上的腕钏忽发出声脆响,像拨动琴弦,宁拂衣身子未动,眼睫忽睁开。
拾七的话从心底浮起:“切记,真真假假,眼见虚。”
天瑞在面前站了半晌,始终没有对她动手,至少证他不想杀她,亦或是,他根本杀不了她!
他所做的一切,只了让她入魔。
魔根才是邪灵的一部分,她的身体养育了魔根,而天瑞只是被附身,并非邪灵自己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承载邪灵的全部魔力。
所以天瑞说的是真的,她就是邪灵。
只有她彻底成魔,邪灵才会真正复活。
“褚清秋,准备好了吗?”宁拂衣忽道,腕钏便又响了一声。
于是宁拂衣呼出口气,重新捡起相思。
“开始了。”她说。
于是在众人的视线里,方才被浓雾包裹,时不时发出痛苦嘶吼的宁拂衣忽抬手劈开了浓雾,而后在天瑞骤变的神情中,白光刺目的阵从脚升起,一朵乎凝成了实体的栀子花自阵中绽放。
“熟悉吗,曾经杀死你的东西,如今你还是逃不掉。”宁拂衣含着满口鲜血露出个狡黠的笑。
“不,你……”天瑞的眼神终于涌上惊恐,他运功正要抵挡,可来不及。
“残月阵!”随着宁拂衣一声厉喝,褚清秋一跃至她身边,二人立于阵眼中,黑□□色三道光划破长空。
光晕拦截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只能眯着眼,从睫毛缝隙,看见那朵不洁白的栀子花,铺天盖地朝天瑞的身体压。
于是在沙哑的怒吼声中,天瑞帝君的身体被花瓣片片切割,黑气团团涌出破碎的躯干,如蛆虫似的乱窜,但终归躲不过,被宁拂衣扬手掷出的相思斩作两段。
“杀了本君又如何,天还是要毁!哈哈哈……”
终在疯鸷的大笑中,散一团臭气,被风不留情地卷走了。
残月阵的光辉散,经力竭的褚清秋次倒,宁拂衣拦腰将她抱住,紧紧揽在怀里,落地面。
“褚清秋,们做到了,它死了……”宁拂衣手颤抖地摸向褚清秋命脉,想试探她受了多重的伤。
“知晓,看到了。”褚清秋任由她摸,手软软划过她嘴角,试图擦掉那些血,“还算聪。”
“是聪。”宁拂衣吸着鼻子,将她手握住。
天上传来声脱力的长呼,二人方才想起山河图,连忙抬头,只见控制山河图的人经力竭吐血,接二连三落。
李菡萏是先掉落的,唐温书更是直接昏迷,而后撑着的黑鳞亦是七窍出了血,还死死顶着。
山河图经布满金光,凡是闪光处,皆是裂缝。
距离半空极远的大地传来震动的声响,宁拂衣不需放开神识,便能听见河啸山哭。
“快!”褚清秋欲起身,被宁拂衣一把按,沉默摇头。
“来不及了。”她笑得凄道。
天瑞乎将半身的修全用来缝制山河图,就是了确保,就算他计策未成死,这六界仍会覆灭。
同归于尽。
蓬莱外休战,活着的仙魔纷纷涌入蓬莱,搀扶自家掌门,而更多人默立着,脸上喜悲。
宁拂衣环顾,看见亦满身血迹的江蓠挤开人群,倒在山河图,抱着不知何时坠落的黑鳞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