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流光一入阵法,原本处在流转变幻之中的五行元素平衡被打破,太易之水疯涨,太初之火熄灭,太始之木长生,太極之土碎裂。 一时间,云府之中所布置着的五行阵法出现数处崩裂。自阵中生出的绿色藤蔓眨眼间便长成蟒蛇粗细,水流自园中池漫出,湮没土壤,满地泥泞,房屋石板碎裂的声音响起,横梁摇摇欲坠,几欲坍塌。 虽然只有几处——但这样的动静,足以叫府中家丁警戒起来。府兵持着枪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赶往五行阵出现紊乱的地方。 整个云府在一瞬间嘈杂起来,四处都乱哄哄的,可以听见人们逃跑和惊叫的声音。 灯火通明的厅堂也在这慌乱中发出轰然巨响。 柳元初抬首去看云初辰,便发现这位云家少主也正看着她。他盯着她的目光灼灼,似乎想要剥开她的皮肉,看透她的骨血一般。 柳元初沉默了一会儿,指着云初辰的身后,轻声说:“云公子,正厅那边,好像……要塌了。” · 地下水牢。 不知生长在何处的巨大藤蔓自墙缝中挤出,几乎撑裂半个屋顶,深绿色的蔓茎如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伸展,蠕动着。牢中的水闸忽然断裂,蓄在铁闸之后的冷水涌泄出来,转瞬便没过人的脚踝。 名叫阿照的小男孩最先对这变化作出反应。他被蒙住了双眼,耳朵和皮肤都比平常时候更加敏感,几乎是寒冷的水源一触碰到脚面,便惊叫起来:“阿爹!水,水......水漫到脚上来了!” “阿照,不要怕,爹爹在。”云如章蹲下身轻抚阿照的肩膀,使他的情绪安定。他在这个孩子面前从来都是一位慈父。 阿照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安定了许多。 云如章才抬头问:“纪先生,不过是施针——为何会如此?” 沉水寒铁之上有专门的五行阵法压制,任云生不可能使用五行术,而且他的天赋是太素之金,并非水与木......云如章转瞬便想到柳元初,那个他在前厅见过一面,跟随云初辰来到云家,据说从深巷中救了重伤的任云生的少女。 她出自太微,怎可能不会使用五行术。 “是那个——”云如章咬牙道,“她果然......” 黑袍人正站在任云生的身前,盯着他左手若有所思的查看。似乎是在方才的一瞬间,这个被铁链束缚在墙壁上的少年捏碎了什么,然后变化骤起。 但任云生紧攥成拳的手指忽然垂下来,五指都敞开。那其中空空如也。 黑袍人最后看了任云生一眼,转身打断云如章的猜想:“并非是有人在使用五行术。”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同时拥有两种以上的五行术天赋。藤蔓突生,水势突涨,墙土崩裂......这恐怕,是贵府中所设的五行阵法,出了问题。” “那该如何是好?”云如章音调提高。 五行阵法的紊乱谁也不曾预料到,甚至连这种情况是突发还是人为造就都一时难以判断,而在这样崩裂的情况下,取蛊的流程已然进行了一半。 黑袍人已经用银针扎住那只蛊虫,接下来便只需切开任云生的皮肤,将蛊虫剥出,然后喂给阿照......云如章为此事汲汲营营数十年,如今便要成功,如何肯言放弃? “无妨。”黑袍人道,“取蛊很快。” 他说着,翻手露出一把短刃,直接划开任云生颈侧的皮肤,挑出那只藏在他脖颈之下的黑色蛊虫。 动作之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蛊虫有拇指大小,蜷缩成球,甲壳坚韧,在黑袍人的手中蜷成一团。 云如章见之大喜:“多谢先生!” 他将阿照放在地面,双手颤抖着去接那一只黑色的蛊虫,却被黑袍人避过。 “此虫是蛊,有毒物之天性,触人肌肤即钻,云家主若不想功亏一篑,还是莫要贸然触碰的好。” · 任云生感受到脖颈间火辣辣的疼痛,粘稠而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肌肤向下流淌,沾湿一片。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游离在高热与疼痛之间,恍惚中甚至好像听见砖瓦碎裂,枝叶蔓延舒展的声音。 声声入耳,切切嘈杂。 直到冰冷的水源没过他的膝盖。 头顶那块方寸大小的入口不知何时被打开,明亮的光线直直照入进来,照入到这阴暗,潮湿,肮脏的角落。满目都是水,空气中充斥着混杂着阴冷湿潮的腐臭味道。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夜里,便是这种味道,混杂着冰冷刺骨的水流,灌入他的耳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