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正涨,虽是清晨,太阳已明晃晃地升起来了,晃得人眉眼疼。 瞿老夫人府邸里,仆人们正忙着四处涤扫着,清水一桶又一桶地洒着,园中绿叶繁茂倒也抵消了部分暑气。 瞿芳手拿鱼食碗倚靠在凉亭柱上,慵懒地随意地捏起一把鱼食往一方水池里散去。 水池里,肥硕的锦鲤纷纷挤了过来,张着嘴接食。 颇为激烈,溅起水花,惹得一方清池泛出涟漪缱绻。 “你可知错?” 瞿芳面上带着笑,姣好的面容,眼下却泛着冷漠,连带着这玉珠嗓音里都染了一层寒。 涂虎屈着身子,跪在地上,头低到尘埃里:“小的知错,那日不该昏了头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做事。” “知错?”瞿芳又捏了一把鱼食往池水里洒,水花溅得更大了。 “你可知那日你要拐的是何人?” “梅瑶的,唯一的女儿,周玄雁。” “我记得涂爷应是好记性,你应该知道梅瑶与我的关系应是如何吧?” 涂虎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掌掴去,一下又一下,远处的仆人只敢看着不敢声张。 声音持久地响着,连池水的鱼儿都懵了许久,忘记抢食。 直到涂虎的嘴角渗出血丝,脸颊充血肿了许多。 才听那玉珠声才响起:“行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吐血,别脏了我阿母的园子。” 涂虎含糊地应答道,手上停了动作。 瞿芳:“说来,你同那宋家的,还做了一桩买卖?” 涂虎心中大骇,这事本是天知地知,他知,和那宋家的知。 瞿芳怎的知道的? 先前自己已经挨了巴掌,此刻涂虎不知如何回答,保持着沉默。 瞿芳翻起媚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手腕处的冰沁翡翠玉手环与鱼食木碗轻轻相撞,发出滴答滴答一声。 涂虎听着声,后背渗出冷汗,欲想坦白又听瞿芳说道。 “涂虎,我想我待你不薄。” “这事若非宋家的捅到我这来了,你是不是不打算说了?” 涂虎接连磕头,语气卑微,讨好奉承道:“夫人明鉴,小的是被迫的啊!那宋家的许了我一笼鸟,先前涔夜郡的姑娘又被那贼人掳走了,小的..小的是想补了这空缺,夫人在上头大人那也能得了面不是?” 瞿芳皱了眉,想起涔夜郡的事的确棘手,那两个蒙面男子处处咬着他们不放。 情报显示,那两人来了永安郡。 可搜寻多日,毫无踪迹,像是这些锦鲤没入了水中,找不到。 “行了。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捅到老夫人这里来就行。” 涂虎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小的愚钝,为何不能捅到老夫人那?还请夫人提点一二,小的也好嘱咐下去。” 瞿芳冷笑:“阿母她居然认了一个外人当义孙女。” “当日不曾问过我的意见,也不曾问过阿尧要不要这个义姐姐。” “阿母真是老了,怎么能将对阿尧的爱分给别人呢?” “你说是不是?” 她转过头,逆着光,涂虎微微抬头不敢瞧得太真切,只觉这寒气越发的重了许多。 明明是夏日,他背后爬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小的省得了。” 看来夫人也将这宋令月视作眼中钉,意味着他可以大展拳脚,也可以私下侵吞了那一千五百两后再做行动。 又想起还在地牢里的小五,他汗涔涔地问道:“夫人,小的还有一事相求,那小五虽莽撞,但那宋令月的夫君的身形的确像极了其中一个蒙面人。” “还望夫人看在小五那份孝心上,将他从地牢里放出来吧?” 涂虎飞速抬眼看了面无表情的瞿芳,心中再猛下心,豁了出去卖惨:“您也知道,小的无妻无子,就小五这个义子——” “行了,等会儿去领人吧。若真出了无辜人命,你让我这郡守夫人如何自处?” 瞿芳邪笑,“是将你们都杀了,保全那老不死的清名,还是把本夫人拉下水与你们共生死?” 涂虎擦了擦额间渗出的细汗,突然就释怀上头大人怎么愿扶持瞿芳了。 人傻但狠起来不要命,身份还摆在这。 上头大人好拿捏啊。 “那两个蒙面者,该当如何?”涂虎将话题扯回正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