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章法地撒开。他脸上表情温和,一双狭长的眼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恍然给人一种深情凝视的错觉。 见他没生气,林霜似接着说下去:“我四岁那年被斜因拐卖至五仓路,若非师尊悟道真人相救,早已丧命。” 长涧睫羽一颤。 林霜似朝着长涧深深一拜,“我与斜因不共戴天,此番行动目的不仅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报我的私仇。” 四下无声,巨大的金桂树上,小巧的桂花乘着晚风的怀抱滑落进林霜似的发间。 馥郁的芳香飘散在叶落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中。 长涧难耐地闭了一下眼,最终站起来,虚扶了林霜似一把,扶起她骄傲的脊梁。 “不必如此。”他看着林霜似,总觉得像是在看过去的自己。 曾跌倒在雨夜的那名少年满身污秽,在滂沱大雨中迷失了方向,他在泥潭里爬啊爬,爬过重重叠叠的血海尸身,爬过万人唾弃的流言蜚语,爬上至尊之位。却始终没有等到有人朝他伸出手,说一句“你不必如此”。 他不想要林霜似重蹈覆辙。 “林霜似。”他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 林霜似诧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这世上没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事。” “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穿云才从外面与人碰了头回来,尚带着一身的风尘,可一进院子,便见之前见面时气氛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正在桂树下执手相看,一派感情甚笃的模样。 他半只脚才踏进院子,一见这情景,又默默地把脚收回来,左右顾盼之后,悄然退出,在外面找了个墙角蹲坐下来,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片刻后林霜似推开了院门,缓步朝着穿云走来。她重重叠叠的裙摆开合,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带来的却是令人难过的消息。 “尊主唤你进去说话。”林霜似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穿云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要完了,听墙角被抓了。 离开小院后林霜似去找了孟凌州,与她秉烛细谈了当前的形势与她的计划,两人约定了后续事宜的细节与方案后,各自告别。 临走前,孟凌州拦了林霜似一步。 她掌着灯追上来,纤细瘦弱的身子照出来的一条影子也同样纤细。 烛火下,她小巧的脸蛋晕染上一层红光,像熟透了的柿子。 林霜似当她还有什么未竟之事要交代,便停下步子在原地等待。 林霜似长身立在廊下,那身梅子色的衣裳衬得她冰肌玉骨,比起穿白衣时的冷意,更有红梅傲雪凌霜的娇艳。 孟凌州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捏在指间踟蹰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递向林霜似。 “林姑娘大恩,凌州没齿难忘。这方帕是我找贵府讨了针线做的,虽然针脚粗糙了些,但却是我一片心意……”她仰望着林霜似,说到这里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如擂鼓的心跳声中小声说出最后的话,“还请林姑娘能收下。” 林霜似难得缄默。 她还从未收到过女孩子送来的手帕。 人间是有手帕之交的说法的,姑娘与姑娘间通过这种方式建立深厚的情谊,以此为见证。不过各仙门间都互称道友,亲近些便直呼姓名或小字,倒少有规矩。 林霜似接过来,细心将东西放入怀中。 “多谢孟姑娘,我定会好好保存。” 东方初泛起鱼肚白时,林霜似带着孟凌州出了长乐坊。 绕过几条街的守卫,快到芜水门驻地时,林霜似伸指为孟凌州指路:“此去一路往前,便能见到芜水门。” 长街寂寥,蒙在晨间一片白茫茫的薄雾中,只辨得出鳞次栉比的排列屋舍依稀的影子。萧瑟秋风席卷下二三枯叶,裹挟着打着旋儿骨碌碌滚过石板街。 孟凌州往前踏出一步。 只要朝前去,只要像她们昨夜商议好的那样,找到在芜水门借住的初尘宗的仙长,她就可以顺利地被护送回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望星城里有她的家人和朋友,她将与她们重逢,重归当初平静顺遂的清淡日子。 孟凌州疾走几步,掠起的风带起她的裙摆袖角,她是即将自由的蝴蝶。 她走进雾中,身形渐隐,却猛然住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回了头。 林霜似仍旧站在原地。她身上是那件梅子色的新衣,薄衫在风中猎猎飞舞,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浇不灭也燃不尽,只会在烈风中越烧越旺。 她易了容,那张艳极的脸被掩盖在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