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他们追到了人头攒动东市,金秀秀的踪影很快被人海吞没。 金洵急地大喊:“四妹!四妹!” 彭成顾及着不能大喊金秀秀的名讳,只与金洵道了一句:“她定是向着你家方向走。我们速速分头,你行左我走右道,呆会在街角的绸缎铺子门口碰面。” 彭成用力拨开涌动的人潮向前。 他问旁人:“前头发生了何事?今日怎的这么多人?” 有人抢着回答:“有个野尼姑假扮福国长公主,叫官家从金归国的生母韦太后拆穿了。今日官家命人拿她到东市口杀头嘞!” 另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说道:“混淆天家血脉无视伦理纲常,若此事官家轻轻盖过,来日叫人拆穿,怕不是叫更多歹人起了动摇正统之心?叫我说,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诛的好!” 人群中忽得响起一阵嘈杂喧哗。 有异口同声分外惊恐的“啊——”;有过瘾拍手叫的“好”。 被人群挟裹到第一排的金秀秀恰好遇上行刑时刻。 饶她也有个巾帼之胆,初见人命逝去还是本能地想要瑟缩,一时之间却无处可逃。 突然,一个宽厚臂膀出现在她眼前,为她挡住了血腥画面。 前方的男子回头,金秀秀诧异:“普安郡王……” 赵瑷淡漠:“明明害怕,怎还一个人来看行刑?” 金秀秀听着旁人私语描述一个颜色鲜好的娘子,脑袋落地只剩碗大的血疤,心中泛起一阵阵不适之感。 风似乎夹带来一丝血腥之气,她格外地想要呕吐,无法回话。 彭成终得看见对向人群中面色苍白的金秀秀,拼命地挤过去。 对围观人群来说,最精彩的时刻已经过去,人潮开始慢慢消退。 彭成移动的速度因此也快了很多。 金洵与彭成差不多时间寻到了金秀秀面前,他们这才注意到赵瑷站在一边。 二人赶紧向普安郡王行礼。 赵瑷望着金秀秀,自我解答了方才的问题:“哦,原来你是与兄长一道,却被人群挤散了。” 金秀秀勉强福了福身子:“谢过郡王方才的相助。小民哥哥既已寻来,我便可跟他一同返家了。” 赵瑷关切:“你看起来颇不适,不如上我的车让我送你们一程?” 见彭成并无介意之态,目睹了血腥场面战战栗栗的金洵刚想应下。 金秀秀却已镇定住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推却:“谢过郡王。我家离这不过一个街口,步行很快能到。此等小事万不敢麻烦郡王。” 赵瑷还想开口说什么。 彭成开慰他:“金家四娘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凡事说一不二。郡王不若随她去吧。” 赵瑷便不再坚持,目送金秀秀领着她哥哥离开。 这时他才同一旁的彭成说:“今日之事有你之功,若非你点拨,我也无法获得韦娘娘高看的一眼。” 此时市口已无聚集之人,行人三三两两来往匆匆。他们说话倒相便宜。 彭成不敢居功:“小民只是一小小漆匠,于国家大事无甚相干。郡王天生聪颖,自会触类旁通,您过于自谦了。” 赵瑷见女贼已死可盖棺定论,将详细经过说与了彭成。 原这贼是一汴京尼姑庵的女尼,在战乱之年偶遇了旧京逃难来的宫人,一同流离多日。她从那宫婢口中得知自己与金国绑走的真柔福帝姬有七八分相似,就刻意打听了宫廷内闱的各项秘事,包括各位皇家子女的乳名。 这女尼曾数度落入匪徒之窝,幸运被朝廷官兵解救后,趁机冒认了帝姬身份。 官家迁都后思亲重情的情况下,其被晋封为福国长公主,嫁与宣仁圣烈皇后的侄孙永州防御使高世荣。 若此等惑乱朝纲之徒不清理,而由金国流出皇室血脉被混淆的真相,必会动摇士族与民众之心。 前日赵瑷借颜家漆器作比呈上劄子,韦太后看后大骂官家“错买了颜子帝姬叫金国笑话”,并因此才高看了向来不喜的赵瑷一眼。 官家这才醒悟:自己差点要被未来史官多记一桩昏庸的事迹。于是下定决心,将此冒认皇族血脉之人行刑于街市,昭告天下自己虽友爱手足不至于盲目,明察勤改犯下的错误。 彭成叹:“刚刚小民略听闻一些评价高驸马的话语。” 赵瑷自是想知晓:“并无外人,说吧。” 彭成吟起打油诗:“向来都尉,恰如弥勒降生时;此去人间,又到如来吃粥处。” 赵瑷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