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罗鸿景心乱如麻,在这盛夏酷暑里,他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后背直窜后脑门。
伍伟雄注意到罗鸿景的异常,关切地问了一句,“罗秘书长,发生啥事了?”
罗鸿景看了伍伟雄一眼,下意识道,“孙良友被督导组叫走了。”
伍伟雄听了心头一跳,这时,关新民和楚恒换好打高尔夫的运动服走了过来,罗鸿景当即对电话那头的人道,“行,这事我知道了,回头再联系。”
罗鸿景说完,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关新民和楚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出来后,伍伟雄和罗鸿景交流了一下眼神,伍伟雄笑着迎上前,带着两人坐上高尔夫球车,亲自给两人当司机。
罗鸿景有意落后半拍,脑袋里都是孙良友被带走的消息,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脸上犹自带着些许惊惧的神色,这是罗鸿景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慌,哪怕之前省纪律部门调查林山金业,罗鸿景也仅仅只是感受到威胁,觉得是一桩麻烦事,但要说紧张害怕,还远远谈不上,但这次则不一样,孙良友同他的关系不一般,早前笵正扬在东林省主持工作的那几年,孙良友是通过他的提携推荐才得以当上委办主任的,他和孙良友包办了笵正扬工作生活上的大部分事宜,因此,孙良友是知道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很多内幕的。
确切地说,孙良友本就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
如今笵正扬调到外地去了,孙良友因为年龄原因想提拔不可能,尤其是正厅到副部是个巨大的槛,笵正扬都调走了,孙良友想上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在楚恒调过来后,罗鸿景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以及示好楚恒的心思,干脆主动跟孙良友沟通,让孙良友提前退居二线,给楚恒腾位置。
为此,罗鸿景给了孙良友一些许诺,特别是孙良友的儿子在体制内工作,在省内某地市的县里担任副县长,罗鸿景着重跟孙良友表态,将来会尽力扶持孙良友的儿子往上走,所以孙良友之前退下去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但孙良友配合是一回事,其心里边有没有怨言则是另一回事,罗鸿景此刻不免有些担心孙良友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心生不满而说些不该说的。
最让罗鸿景恐慌的是,督导组为什么会第一个将孙良友叫走?
此时的罗鸿景已不复平日的冷静,他的心已经有点乱了,一会觉得督导组是冲着他来的,一会又觉得是冲着笵正扬来的,但不管是哪种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罗鸿景坐上另一辆高尔夫球车,跟上前头伍伟雄亲自开的那辆球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到了打球的场地,伍伟雄陪着关新民打球,罗鸿景下车后则是远远走到了边上,他觉得自己必须抓紧打电话跟笵正扬汇报下这事,不管督导组是冲着他还是冲着笵正扬去的,及时跟笵正扬汇报总归错不了。
电话接通,听到那头传来的是黄文堂的声音,罗鸿景并不奇怪,急切道,“小黄,笵书记现在有空吗?你赶紧让他接电话。”
听出罗鸿景声音里隐含的焦急,黄文堂当即道,“罗秘书长,您稍等,我这就将电话给笵书记。”
片刻,罗鸿景听到了笵正扬的声音,“鸿景,什么事?”
罗鸿景道,“笵书记,孙良友被督导组叫走了。”
电话这头,笵正扬目光一沉,“是因为什么事?”
罗鸿景苦笑,“笵书记,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我才着急啊,督导组突然到东林本就来者不善,第一个叫走的人还是孙良友,我担心是冲着我……又或者是冲着您去。”
笵正扬一时沉默起来,关于督导组的事,他也在暗中关注,毕竟他之前在东林省干了那么多年,谁知道督导组毫无征兆地杀到东林是为了什么事,笵正扬心里边要说一点都不担心是假的,因为这次连他事先都没听到任何消息,如果只是上面统一安排的督导巡视,笵正扬心里边反倒踏实了,但这次太过于反常,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笵正扬没来由有些担忧,眼下听到罗鸿景这话,笵正扬愈发堵得慌。
心里有些烦躁,笵正扬却又不好表现出来,道,“鸿景,没必要惊慌失措,孙良友现在只是被督导组叫走,并不意味着被采取什么措施,先静观其变就是,如果孙良友很快回来,那说明没什么大事,到时你去问问他,看督导组都找他谈了什么。”
罗鸿景呐呐道,“笵书记,如果孙良友回不来呢?”
笵正扬被罗鸿景这话给噎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罗鸿景这不是成心给他添堵嘛,就不能说点好的。
顿了顿,笵正扬道,“鸿景,别太担心了,没必要搞得自己杯弓蛇影,退一步讲,就算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还可以见招拆招嘛,还有,要让韩士朋多发挥一些作用,他是纪律系统的人,要接触督导组有着别人没有的便利和优势,让他去打探一下督导组此行的真正目的。”
罗鸿景无奈道,“笵书记,我跟韩士朋谈过了,但那家伙还是有点臭脾气,我不好对他太强硬。”笵正扬道,“现在由不得他耍脾气,鸿景,你没必要太惯着他,他还当自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呢?让他早日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