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月自己便是妖,对于妖不妖气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只是疑惑千年前怎么便开始抵制妖修了。
他没有灵力,察觉不到别的气息,于是便不曾说话。
辛云却又解释道:“是妖魔的气息,并非妖修。”
柳重月闻言倒真有些疑惑,问:“我方才说话了么?”
辛云:“?”
辛云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么问:“不曾。”
没出声,那对方怎么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柳重月撇撇唇角,只道:“你继续说。”
辛云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也是刚进入此城,除却那一点点气息,别的也没什么感觉了。
他背着柳重月往城中走,这座城池如今还是一片繁华之景,不见千年后的死气。
街巷上人来人往,偶尔还有人打量戴着覆面的辛云和他背上的柳重月。
柳重月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人声鼎沸的景象了,烟山脚下村庄一夜被屠,他被扣上黑锅,后来流亡至昌兰郡,昌兰郡也遭此劫难,下界烽烟四起一片惨状。
时间久了,柳重月都有些记不清下界从前是什么模样。
直到如今。
他望着这个虚假的幻境世间出了会儿神,忽然问辛云:“你和你的师侄们入城之后,可有探听到一些别的消息?”
“不曾,那幻境与此处不同,我们乃是局外人,无法与人沟通,自进城之后便只听百姓提起祭祀先城主一事,其余什么都不曾听到。”
那座死城只剩几个百姓的幻形,辛云与门中弟子分开,一人行至城池另一方,幻境却只维持在一部分内,另一边是荒芜的白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柳重月想了想,道:“等会儿你去要一份太鼓城的地图。”
顿了顿,他又道:“你将覆面摘了吧,为何一直要戴着覆面?许多人都在看我们,你不觉得羞怯么?”
辛云并不当回事:“不过些许打量,为何要羞怯?”
“可是我害羞啊,”柳重月轻轻叹息着,“我生来貌丑,性子内向甚少出门,就是怕与人见面受人打量,年岁渐长养成了习惯,如今被人这般瞧着,总觉得心中不安。”
辛云:“……”
他忽然记起来,村中不曾有铜镜,背上这谎话连篇的人还不曾知晓自己已经暴露了真容。
要提醒么?
罢了,暂且先不提醒了,也不太重要。
辛云便沉默下来,也不曾说自己可要将覆面摘下。
柳重月好奇得抓心挠肝,对方这般遮遮掩掩,他实在想知晓对方的真容。
狐狸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伸手去摸人家的脸,想把覆面扣下来。
谁承想,刚碰上对方的面颊,辛云忽然手下一动,将他从身后挪到怀里,单手保住他的腿弯,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抓住了他的手腕。
辛云眼中带着些许无奈,还有一点点青涩的羞怯,只与柳重月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道:“我……我也面容丑陋,若不戴覆面,会吓到他人。”
柳重月出着神,半晌没什么反应。
辛云以为他没信,又道:“是真的,我在宗门也一向这样,等离开这道幻境,你大可以问问我的那些师侄们。”
柳重月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嗯”了一声。
辛云便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他在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将柳重月带上楼。
柳重月问:“你从何处得来的铜板?”
话音刚落,他瞧见辛云耳廓微微泛红,视线也带着些许心虚。
柳重月原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再看,却听对方道:“我……以石子变的,敷衍一下幻境中的凡人。”
他像是第一次做这种近似窃贼般的事,心里过意不去,又想安慰自己,继续道:“终归也是幻境,真的假的也无所谓了。”
柳重月觉得他这番样子十分好笑,可唇瓣张了张,却没再说什么。
辛云将柳重月的那些衣物放好,记得对方先前所说,离开客栈去打探消息。
柳重月坐在窗前瞧着对方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脸上也没什么神情,甚至有些冷漠。
与程玉鸣结为道侣之后他便从渡业宗搬离,和对方一切住在烟山脚下的小屋里。
曾经他们也有过一段时间的亲昵,程玉鸣温和体贴,总喜欢想法子逗柳重月开心。
有时会带些话本玩具,有时会动手动脚与他亲密,柳重月虽对情爱不算上心,但程玉鸣这般待他,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柳重月知晓自己身份特殊,哪怕与程玉鸣相熟相知,直至相爱都不曾告知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偶尔本性暴露,他喜欢从对方身后扑来,挂在对方背上,程玉鸣便会顺势将他从后背移至怀中,单臂抱着他,抓着他作乱的手笑道:“像只小动物似的,总爱从人身后扑猎物。”
与辛云先前动作一般无二。
柳重月总觉辛云熟悉,不曾见过对方真容,也知晓千年前程玉鸣还未曾出生,连师尊明钰都还不曾降世。
莫非辛云是他的前世?
柳重月留了些心眼,打算找个机会将对方的覆面摘了,再想办法试一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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