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问他:“要喝水吗?”
路今野沉默了一瞬。
她将自己刚刚喝过的矿泉水递给他:“我就这一瓶,喝吗?”
她漂亮的眉眼弯弯的,像月亮一样。
睫毛很长,一闪一闪的。
像春天塔什库尔的蝴蝶。
“……”他看了她一会,不说话,只是扭头推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顾盼又将水拧开喝了两口才抬脚去追他。
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路今野说:“我们是走得最慢的。”
顾盼:“不是。”
路今野说:“是。”
顾盼:“还有对小情侣在后面。”
路今野不说话了。
终于走了一半多的路。
虽然还是看不到头,但是路今野说:“就在前面了。”
顾盼说:“休息会。”
路今野说:“一会是多久?”
顾盼将手伸进冲锋衣的兜里,摸出烟盒,然后在路今野面前晃了两下。
“一根烟的时间。”
顾盼捏了一根在手上含着笑问他:“抽吗?”
路今野想也不想地摇头。
顾盼笑了一下,将烟放在唇间,爆珠咬开之后,她摸出打火机开始蹲在路边靡靡地抽了两口。
她是蹲着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路今野。
但确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他。
他站得很笔直,板正。
没有将身体靠在行李箱上。
脸的轮廓很硬朗,眉眼深邃。
其实他长得不是很像本地人。
宁城的本地人大多鼻梁高挺,眉毛浓厚,眼窝深邃。
风沙里面长大的人,他们的皮肤颜色和土地很像。
但是路今野不是。
他的皮肤是属于偏白的。
下颌硬朗,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
顾盼抬眼问他:“你是少数民族吗?”
路今野思索了一瞬,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这么白?”
他抿着嘴:“我父亲是汉族。”
“哦。”这就难怪了。
顾盼又吸了一口烟。
她刻意抽得很慢,想要多休息一会。
还好,路今野也没有催她。
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水泥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问他。
他的表情有些木讷,考虑了几秒钟,他慢悠悠地说:“我在想,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抽假烟。”
“……”顾盼哑然失笑,将烟盒又从兜里摸了出来,捏住一角高高举起在他面前展示:“老娘这个是真烟。”
顾盼两三下将剩下的烟抽完。
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招呼路今野:“走吧。”
她往前走出了两步。
发现路今野没有跟上来。
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走到她刚刚抽烟的位置,半蹲在地上。
从包里摸出一张纸,将她刚刚扔在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
他也不嫌脏地伸出手掌,试图将烟灰也一起弄起来。
但是原野上细小的风一吹。
哪里还有灰烬。
只有黄沙漫天。
“你干嘛?”顾盼问。
路今野将裹住烟蒂纸团捏在自己的手心,装进兜里。
认真地回答她:“烟蒂不会被降解,不要乱扔。”
顾盼不以为意地调侃他,说:“这路上丢下的垃圾不止我这一个烟蒂,你要不要做个文明使者都捡回去?”
路今野说:“你不要乱扔就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起走的。”
因为他们现在是共同体。
因为此刻他们在同行。
所以你不可以乱扔。
这是顾盼第一次听到这样淳朴又直白地解释。
难以理解,却又异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