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瑱小时候最讨厌孪生妹妹桑桑了。
桑桑与别的姑娘不一样,性格霸道强势、一点小事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平日里也总爱欺负他这个兄长。
抢他玩具、夺他零嘴儿、打他骂他,还喜欢拉着他一起做坏事,每每东窗事发,又总是他来背锅。
年幼的桑瑱对此很烦躁,但他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一和爹娘告状,桑桑总是哭得比自己还要委屈。
这日午后,桑宅堂屋内,桑瑱又对着爹娘控诉了一番桑桑今日的“恶行”。
一旁的罪魁祸首听完,豆大的眼泪立马从水汪汪的大眼睛滚落,长长的睫毛扑棱扑棱的,总之哭得让人心都化了。
桑家夫妇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夫妻俩一人抱起一个孩子,段莲飞帮女儿擦干净眼泪鼻涕,温柔劝道:“桑桑,你总是这样欺负你阿兄,他会伤心的,你同他道歉好不好?”
桑桑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道:“阿兄对不起,桑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桑清泉揉了揉桑瑱的脑袋,有些无奈:“瑱儿,妹妹不懂事,你是兄长,多让着她一点好不好?咱们男子汉要有大气度,桑桑已经答应再也不抢你东西了,你就原谅她吧?”
小桑瑱板着脸不说话,这混世魔王的承诺,爹娘也信?
这都多少次了,她从来都是答应得好好的,下次还敢!
但看到妹妹瘪着嘴、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他也心软了。
小男孩别过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就再原谅一次,最后一次!
桑桑见阿兄不恼自己了,从段莲飞怀里挣脱开来,风风火火跑上前,对着桑瑱左右脸颊一顿猛亲。
桑瑱还在生气呢,桑桑这样做太让他没面子了!
一把推开过度热情的妹妹,桑瑱红着脸,气鼓鼓地跑了。
段莲飞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笑侃道:“这两孩子怕不是生反了?谁家儿子这般文静乖顺?谁家女儿又如此好动调皮?”
桑清泉帮女儿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深情地望着妻子:“只要瑱儿与桑桑将来堂堂正正做人,行事无愧于天地良心,这些细枝末节,夫人不必在意。”
段莲飞嘴上虽如此说,但内心深处对丈夫的观点深表赞同,只要俩孩子能平安健康长大,她这个做母亲的便心满意足了。
人生弹指一瞬间,子女的未来不是他们能掌控与干涉的。
段莲飞出身于大俞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段家,她的父亲段宏官居三品,她自小也因美貌与聪慧备受称赞。
在她及笄后,无数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纷纷前来求娶,段父段母极为疼爱这个早产的女儿,故而在选婿一事上分外挑剔,迟迟未肯定下亲事。
一次偶然,段莲飞与桑清泉相识,两人情投意合,互相倾心。
桑清泉虽在医术上颇有造诣,但说到底只是一介平民。段家父母自然瞧不上他,于是百般阻挠,但一向乖顺懂事的段莲飞,在婚姻大事上铁了心,除了桑清泉谁也不嫁。
最终没拗过女儿,段家人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因此刚出嫁那几年,段莲飞与父母关系十分紧张。直到桑瑱、桑桑两兄妹出生,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格外惹人怜爱,情况这才有所缓和。
桑瑱、桑桑成了段莲飞与父母关系的缓和剂,每年两个孩子都会随她回俞都娘家小住一段时间。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桑瑱蹲坐在母亲未出阁时的闺房,认真地解着九连环。
段莲飞推门而入,柔声问:“瑱儿,我与你阿爹要出门一趟,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去哪?”桑瑱头也未抬,稚嫩的声音在宽敞的厢房回荡:“桑桑去吗?”
若是桑桑也去,他就不去,他可不想和小魔王呆在一起。这会儿好不容易没人烦他,他一个人玩得可开心了。
段莲飞误以为儿子想同妹妹一道出门,耐心解释道:“桑桑不去,她玩累了睡下了,咱们今日要去见一位大人物,醒着也不能带她,免得等下又闯祸。你在屋里闷了一早上了,想不想出去玩?”
听母亲亲口说不带捣蛋鬼,桑瑱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来。
他放下九连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二话不说答应了。
桑清泉、段莲飞、桑瑱三人乘着马车往目的地驶去。
眼见着马车穿过大街小巷,却迟迟未曾停下,桑瑱百无聊赖,扯着母亲袖子问:“阿娘,我们这是去哪?怎么还没到?”
“去见娘未出阁时的一位旧友,她婆母身体欠安,特地请你阿爹去看看。”段莲飞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安慰道:“瑱儿别急,马上就到了。”
桑瑱虽然年幼,但也知道父亲医术了得,因为常有慕名之人来家中求父亲解病除痛。
他抬头望着母亲,好奇地追问:“娘的旧友,瑱儿见过吗?”
段莲飞笑着摇了摇头,她对两个孩子极有耐心,几乎是有问必答:“没有,我们各自出嫁后便鲜少联系了,况且人家在俞都,咱们常住扬城,相见亦非易事。”
桑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