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穿蓝白校服,掌心慵懒地托着腮,羽睫半垂,拢着底下浅色瞳仁,蔓延出视线落在窗外挺拔的梧桐树。
仔细看,梧桐树上有一个巨大鸟窝,两只小雀张着嘴叽叽喳喳,似乎在等待外出觅食的母亲。
并不记得这一幕,但相片中的青年的确是他。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但应该是在高二之后。
高二之前他跟梁洵没什么交集,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却一句话没说过。
鬼使神差的,简怀意放下笔记本,伸手拿起照片,发现底下竟还压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只有一个背影。
相比于高中时稚嫩,多了几分成年人深沉,照片里他穿着浅灰色风衣,头发略长,撑着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雾。
指尖微凝,是梁洵出国那天。照片亮度不高,那天下很大的雨。
快要毕业时,梁洵突然告诉他要出国,消息很突然,就像往一潭死水里扔进一个石子,以至于他下意识觉得梁洵在与他说笑。
过了会儿, “理由。”简怀意眸光淡淡,仿佛在探寻线索。
他想知道理由。
脑海涌入许多想法,是不是谁又欺负了梁洵?还是梁洵看他或者简珞家经常出国旅游也想出国体验一番异国风情?
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办,欺负梁洵人他直接揪出来百倍还回去就是。梁洵想出国旅游大不了寒假他不学赛车了,借简老大的私人飞机带梁洵来个三十天七国游,他去过的国家务必让梁洵玩一遍。
然而梁洵回答推翻了他所有猜测。
略显青涩的面容依稀能窥见锋芒,梁洵注视着他,漆眸闪烁: “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
简怀意勾了勾唇,笑容没什么温度。
好一个没有理由。
昨天他们刚畅想过以后,还不到二十个小时就变了卦。像是被最好的朋友背叛,明明说好一起走,你却在半途中无缘无故地变了道。
他们聊到深夜,他告诉梁洵自己以后不想继承简氏,只想开个花店“养老”,但他爹估计不会同意,所以他要偷偷地开,但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也不用太慌,他大哥会帮他找补。
梁洵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要是开花店,他就在他开的花店旁边开一家咖啡馆,正好逢年过节情侣买完花去他咖啡厅里约会。
两全其美。
简怀意知道梁洵是在有意附和他,梁洵非池中之鱼,怎会甘于当一个咖啡厅老板。
他想过梁洵会创业,未来会有自己的公司,也想过梁洵会进入简氏工作,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梁洵要去国外。
去国外工作,定居,最后结婚生子,彻底跟国内的人断了联系。
简怀意蜷着指尖,梁洵开了一罐柠檬水递给他,本以为会被一把甩开,没曾想简怀意接过闷了一大口。
几滴柠檬水残留嘴角,他深深地注视着梁洵,眼尾泛红: “梁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梁洵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到发疼,每一个字说出都需要很用力: “国内待烦了,想换个环境。”他以为这样说话会听起来很艰难,但事实却是与他平常冷淡语调无异。
“是国内待烦了,”简怀意短促笑了声,喉头发干: “还是觉得国内的人烦了?”
梁洵沉默。
虽然没说话,但态度说明了一切。
此后简怀意一连几天没理过梁洵,甚至在梁洵出国前一天他都还在外面没回简宅。
梁洵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进登机口。
天空下起大雨,这雨来得毫无征兆,明明昨天还是个大晴天,就连天气预报也显示今天是晴天。外面雾蒙蒙的,像是被罩一块纱布,空气潮湿浓稠,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梁洵。”
梁洵快速转身,视线先触到赵言听和江越,最后定在他们身后的简怀意。
简怀意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风衣,尖细的鼻梁挂着度数不高的银边眼镜,他有些夜盲在光线暗的环境下会看不清楚东西。
“梁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出国这种大事要不是听怀意说,我们都不知道。”
“抱歉,我忘。”这话不是借口,是梁洵真真切切地忘记了。
“好吧,念在你即将离开份上,”赵言听哼了声, “下不为例。”
梁洵低声: “嗯。”
江越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兄弟,尊重你的选择。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有困难跟我们说,都在呢。”
梁洵点了下头。
最后一个是简怀意,梁洵视线平直,攥着行李箱杆手无意识缩紧。
“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
那就是半个小时后,简怀意从兜里拿出一个莫乌斯比环递给梁洵。
语调没有情绪,甚至连眼神都是淡淡的: “到了那边希望你前程似锦,心想事成,早日过上想要的生活。”话是真心祝愿,也带了些赌气的成分,但真心占据了大部分。
几年的兄弟,他当然希望梁洵得偿所愿,一切都好。
金属圆环长出棱角扎进血肉里,梁洵凝着简怀意,唇色微微发白,突然说: “拍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