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去苍茫大地。
暗无边际的天空,所幸今夜,月白天晴,虽不甚圆满,却能拥有微弱的光芒,隐隐照亮前进的道路。
那些来自西原的古老书籍,描绘了沙海一千零一个夜晚,记载着妖魔鬼怪,亦幻亦真的神话传说,却没有告诉人们,如何穿越沙漠之海。
于敬谦只能任凭感觉,寻觅着野兽的身影足迹,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沙漠中的夜晚很冷,让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蜷缩在潮湿冰冷的监狱中,不食不饮,不眠不休,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听着别人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在最开始的几年,他畏惧死亡,害怕入眠,梦境中无数次,自己被送往刑场,头颅伴随着屠刀落下,血溅满地,他真切的感受着梦境中的疼痛,永远失去了意识。
每当此时,他会从梦境中惊醒,醒来已是冷汗涔涔,泪流满面。
他也曾热切的渴望过,期盼着自己能够完成十年之约,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
他开始慢慢变得麻木,不再幻想,也不愿思考,似乎失去了灵魂,只有□□踽踽独行。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想起来,几个月前的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份任务的文书。
至少应该离开一次北国,二十五载的岁月更应看尽世界的不同。自己还是心有遗憾,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沙漠的夜晚寒风凛冽,刺人心骨。而到了白天,高温和日照让缺水的人近乎昏迷。滚烫的砂石让这片沙海变成了一座熔炉。
即便是如此,二人依然不能脱下厚重的衣物,单薄的衣衫会让阳光直接刺穿人类的肌肤,像碰触火焰一般烧灼疼痛。
于敬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干痒痛苦,偏白的肤色原本就难以抵抗阳光的曝晒。
他更加担忧东篱羽燕的情况,她的身体究竟能够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支撑多久。
在缺水的前提下穿行沙漠,东篱羽燕只觉得头晕目眩,意识逐渐模糊。
她逐渐失去了对时空的感知,看不清沙丘与凹地,分不清白日还是夜晚,干哑的喉咙不能吞咽下沙漠中干硬的食物.
于是只能等到了深夜,在微微和润的空气中饮下仅剩不多的淡水,才能勉强感受到生命的脉动。
又是到了一天夜里,东篱羽燕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她已经不能清醒的坐下,只能倚靠在于敬谦身旁。
于敬谦艰难的保持清醒,尽力辨识着沙漠中的方向。他没有找到任何潮湿的沙地,一路走来,只有已经完全干枯的植物,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于敬谦悄悄的看向东篱羽燕,这一路上,她一点都不像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位普通人。
她始终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抱怨,更没有悲伤与绝望。
“你会害怕死亡吗?”于敬谦忍不住沙哑的张嘴,他对东篱羽燕的好奇,甚至会分散自己对沙漠的恐惧。
“不,”于敬谦原以为东篱羽燕已经睡着,听不到自己的话语,“死亡,其实也算不错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