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闻,皆是谢如松如何痴恋纪婉,如何又娶了与纪婉眉目相似的小妾。
她这样一个战功赫赫,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女,永远生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她渐渐嫉妒、不甘、疯魔……
与谢如松不停地争吵,不停地冷战。
最后,痴心于后宅之争,永远失去了自己。
夜影面露神伤,“大小姐也是受了太多磋磨,神志不清了,才会去找姜家的麻烦。”
“神志不清……”谢砚仰靠着窗户,轻声叹息。
他好像也无权指责娘亲做错了什么。
他的娘亲过得也并不如意。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谁错了呢?
谢砚想不通。
一旁的扶苍从未见过这般无措的世子,递了盏茶,安慰道:“虽然老爷老夫人的事无法解决,好在薛三娘有救了。二奶奶若是看到薛三娘活着,想必心情也能缓和些。 ”
薛三娘当初一头撞在树上,虽受了重伤,但并未断气。
谢砚那时瞧姜云婵哭得撕心裂肺,到底没忍心真将薛三娘直接丢去乱葬岗,而是送去了江南医治。
之所以暂时未告知姜云婵,一则薛三娘还在生死边缘。
只怕最后救不活薛三娘,又让姜云婵心上徒增一道伤。
二则,那时正值谢砚起事的关键时期,他必须杀鸡儆猴震慑住后院,以防姜云婵、薛三娘再次从背后捅他刀子。
而如今,薛三娘已大好的消息传来,却已经没法弥补什么了。
谢砚和姜云婵之间隔得已远远不止一个薛三娘。
他们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纵然他登再高的位,握再大权,也无法消解。
她那样倔,又怎会爱上仇人之子呢?
从前就算姜云婵百般抗拒他,他亦势在必得。
可这一次,他知道,他将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了。
那么,他数十年的经营,还有什么意义呢?
“都下去吧。”谢砚闭上了眼,扬起脖颈,喉结微微滚动。
似鱼失去了氧,再浩瀚的海也索然无味了。
门被轻轻带上,带走了最后一道光线,将谢砚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中。
屋外,日月盈仄,白昼几经更替。
光,照不进幽暗的空间。
两日后,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秦骁跨过门槛时,正见倚在窗边的谢砚肩头覆着一层尘埃。
白色中衣上血迹干涸,几日不曾换下。
消瘦的脸颊上生了青色胡渣,恍恍惚惚仿佛未察觉有人进来。
明明十日前,他还是单枪匹马破敌营的将军。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是朝堂之上,拨弄风云的冷面权臣。
他好像无所不能,他好像什么也不能了……
秦骁暗自叹了口气,“谢兄……还是要保重身体。”
谢砚长睫一颤,盯了秦骁须臾,才回过神来。
他起身点了盏油灯。
影影绰绰的光,让他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我无碍,虎贲营最近没什么动作吧?”
秦骁面露难色,坐在了谢砚对面的椅子上。
他知道谢砚在盘算着即刻攻打虎贲营,取解药。
但其实,他连夜来明月村,是要告诉谢砚一个坏消息的:“李宪德不知如何勾结上了东陵,借来了他们二十口火炮,死守大荒山要塞。”
这东陵人不知从西洋何处弄来的火炮,威力射程能令城墙顷刻坍塌成废墟,绝非普通骑兵可以抵御。
东陵也因这火炮从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国,一跃成为诸国都闻风丧胆的存在,无人敢近。
所以,此时还要一意孤行强攻大荒山,无异于送玉麟军六万人去死。
这六万人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荣耀,谢砚能为了得一株解药,牺牲掉他们吗?
可若不这样做,他就得眼睁睁看着姜云婵和孩子一尸两命。
姜云婵和玉麟军是支撑谢砚的力量,却也是扼在他脖颈上的两道绳索。
如今,却叫他二舍其一。
易地而处,秦骁也不知如何抉择,只拍了拍谢砚的肩膀,“你好生想想吧,无论做什么决定,玉麟军定赴汤蹈火。”
这亦是谢砚外祖死前,对玉麟军的最后一道命令。
外祖将这六万人的性命托给了谢砚,千钧之重,要如何舍?
谢砚这样一个将他人戏弄于股掌中的人,而今也被命运所控,无法挣脱。
一瞬间,他好像理解了姜云婵被束缚的无力感。
跟着他,她真的只有痛苦吧……
他苦笑一声。
良久,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启:“秦兄,劳烦联系陆池前来汇合吧。”
“谢兄的意思是:集结大军,强攻虎贲营?”
“秦兄放心,我已想到两全的法子。”谢砚淡淡道。
秦骁不明所以。
世间之事多不如意,安有两全法?
况,秦骁在谢砚眼中并未看到生机,反而看出他目色越来越荒芜,犹如溺水之人缓缓沉入湖底,不再挣扎,不再向生。
秦骁生出不好的预感,“谢兄有什么打算,何不说出来,一同探讨?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