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坐在书桌前画画。
铅笔在素描纸上涂抹,手掌下面已经不小心带上了灰痕,周铭浑然不觉似地打着线条,许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把纸张举起来,与电脑上的图片对照。
是季云青曾经舞台上的一张宣传图,赤着脚旋转,表情恬淡柔和,身体倾斜挥出一条水流似的月白绸子,仿佛就是从他身体上长出来一样,都被风裹了,卷了,又托着揉了出去,像空中一缕将散的云。
周铭叹了口气,觉得没画好,可又舍不得丢,就呆呆地盯着电脑看。
他没想到,季云青的履历很好搜出来。
一句话概括,是个出色的青年舞蹈演员。
拿奖到手软,也曾参加过综艺节目做编舞,因为不俗的外貌甚至在网上还引发过热议,但两年前却悄然退场,离开了舞团,自此销声匿迹。
这一行就是如此残酷,永远不缺漂亮又有实力的年轻人,汗水就是蚌壳里的那粒沙,在日复一日的开肩下腰中磨成枚珍珠,无数人前赴后继,献祭般旋转燃烧,只为留下舞台上的惊鸿一瞬。
季云青比自己小一岁多啊,周铭心想,两年前的他应该还处于最佳状态,为什么突然离开,选择开个小舞蹈室教孩子们跳舞呢。
这时的周铭才发现,他对季云青仿佛一无所知。
他把那张画放进抽屉里,起来去洗手,心里沉甸甸的,不知该做什么好,回想起后来祁妙说的,季老师好像爱吃甜的。
我也需要点甜的了,周铭苦涩地想。
他刚刚在超市买了几颗椰子,想复刻之前在泰国吃到的椰子饭,那种清香软糯的味道,季云青一定喜欢。
周铭轻巧地开了椰子,把椰汁倒进碗里备用,又将糯米放入泡着,起码要十个小时,才能为明天做好准备,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再次失眠。
早上七点半,周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心惦记着自己的椰子,连太阳蛋都差点煎糊。
糯米已经泡好了,加入少许白糖,小心地将其填入椰子壳里,再预留出一点空间,就可以用锡纸包好,整颗直接放锅里蒸,这道饭其实做法很简单,就是需要耐心,在等待的过程中周铭也没闲着,又做了牛奶小方,冷却后送入冰箱冷藏,等待定型。
过了大概四个小时,周铭把牛奶小方拿出,切块后撒上椰蓉,他尝了一块,软嫩爽口,奶味十足,而椰子饭的香味也满屋都是,他小心地用刀把椰子切好,就忐忑地端着过去敲对方的门。
已经是中午了,应该不会吵着季云青睡觉吧。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出来。
周铭有些失落地放下
手,暗骂自己的可笑,也不提前给人打电话问下是否在家,活该扑了个空,手上的椰子饭还热着呢,他慢慢地往回走,进屋后才给季云青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下又补充了句:“我椰子饭做多了,给你尝尝。”
半个小时过去了,季云青没有回复。
周铭等了一个下午,又等到了晚上,都没有收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而对面也安安静静的,仿佛那里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住人。
他有些坐不住了,哪怕是在外面有事,也该回复信息呀,于是带着点不安和期待,再次过去,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有了动静,门被从里向外推开,季云青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眼眸湿润。
“你在家啊……”周铭放下心来,又突然拔高声音,“怎么脸这样红?”
季云青声音有点哑:“发烧了。”
周铭上前半步:“怎么回事?”
“喝完酒被风吹的,”季云青居然还有力气笑,“简称自己作死。”
他说话带喘,眸子里湿漉漉的,头发也不服帖地往上翘,见惯了平日里高岭之花的冷淡模样,这会儿看起来都热乎乎地冒烟,甚至整个人都似乎缩小了一团。
“你吃过药了吗,”周铭有些着急,“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季云青眨眨眼:“吃过退烧药了,也捂汗了,就这点小病真没必要……”
他倒真不是嘴硬或者矫情,季云青自小身体就好,又常年跳舞锻炼,有点头疼脑热的压根不在意,最多回家吃粒药倒头睡觉,大部分情况下很快就好,他没那么娇气,更不认为自己这会需要什么照顾,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好好休息,比什么都强。
最重要的是,这人生病还要强撑,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小时候季云青最喜欢生病,因为这个时候爸爸会赶回来,和妈妈一起在他身边陪着,哄着,喂他喝水,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他偷偷把药片藏在舌头下面,趁着大人不注意再吐到垃圾桶,心安理得地享受特权,要星星,要月亮,要他们不许走。
可惜季云青很少生病,长大后不好意思再玩这种把戏,但是不好好吃药的习惯保留下来,同样保留的还有对发烧的蔑视。
睡一觉就好了,不算什么。
话刚说完,额头就贴上了温凉的手背。
季云青眨眨眼,心想自己真是反应迟钝了,居然没有本能往后躲。
“起码有38.5℃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