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嫖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块黄金令牌。
男子只瞧了一眼,那上面刻着的“凤”字几乎将他的天灵盖瞬间击中。
宫中有谁能用这个令牌,已经不言而喻。
不是便于出宫的轩辕令,而是见令牌如见本尊亲临的黄金令!
他立刻跪拜,惊恐地压低声音道:“臣有眼无珠,惊扰凤驾降临,还望恕罪!”
薛嫖若无其事地收起令牌,并未说话,因为这人识相地朝马车跪下,问的也不是自己。
并驾的双马轻蔑地打了个响鼻,马车内的人沉默不语,无声的压迫令他背后的衣襟湿透。
他知道城门盘查的其他涂州军面色不解地望着自己,却也无法立刻解释。
此人携黄金令秘密而来,必然是替中宫办不可声张的事,若他出言坏了贵人的事,脑袋不保不说,恐怕还祸及家人。
良久,马车内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窦仲山。”
窦仲山一愣,无暇思索对方如何知晓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伏低背脊听令。
“日落前,把九溪矿场腾干净,你来接管。”
窦仲山伏在地上犹豫,“可卫将军……”
清冷的声音似乎裹着几分杀意,“敢抗旨,看来你已经姓卫了。”
窦仲山心跳如鼓。
涂州军被卫将军的人分管后,他虽心有不甘,可家中妻儿老小皆在涂州和那些人的眼皮底下,他不得不从。
知州与监军早已屈服于那位卫将军的威慑,令他们严守涂州外来的朝廷兵马,但中宫出来的人除外。
听那些将军传言,中宫那位似乎已经偏向卫将军了。
现在这位贵人的语气,竟然有责怪他归属卫将军的意思。
窦仲山识时务地俯首再拜,“臣不敢,只是臣手无实权,恐怕……”
咣当。
沉甸甸的物件被扔在他面前,被溅起的碎石崩在身上,又顺着他的衣服滚下。
窦仲山不敢抬头去看,那道清冷的声音紧跟着落下。
“先用着,来日涂州都监是谁,你自己把握。”
说罢,并驾的双马缓缓带着那份沉重的指令进城,奇怪的是,城门口盘查的涂州军竟无一人敢阻拦。
良久,窦仲山抬头,看见眼前躺着的那块令牌。
——龙首铜令。
这是西厥卫将军卫嘉的调军令,那位贵人怎么会有?
她到底是谁的人?
涂州军刚刚放她进去,是因为看到了类似的令牌吗?
这些问题他来不及捋清楚,手上的铜令似乎比他身上的铠甲还要重。
指令已经下达,他要拿着龙首铜令,去接管九溪矿场吗?
接管后,那些被抓来的流民是放是关,安置在何处,真的是他能决定的吗?
窦仲山握着铜令,沉重地看着矿场方向。
他此生绝不姓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