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回到殿中,宴席将近尾声,景策喝得有些醉,景赢扶住他,景策想找到景圆,与他说会儿话,却遍寻不见。
景赢安抚景策,“我去找下兄长。”
景策点头。
景赢询问宫婢景圆的去向,宫婢说瞧见他当时追着景赢而去,便再没回来。
景赢沿着去路再走一遍,只见到被折落后散落一地的花瓣,那根花茎带刺,还沾染着些许鲜血。
景赢静默一瞬。
忽而一太监匆匆跑来,瞧见那朵被折下来的花,神情紧张,“这可是贵妃娘娘喜欢的花,好不容易养活的。”
景赢见小太监穿着灰扑扑的太监服,还有些补丁痕迹,十指粗糙,年龄不过十四五岁,便说道,
“快些收拾此处,少一朵不碍事,莫让旁人瞧见了。”
小太监仓惶,他本是负责御花园清洁的,照料花朵另有花匠在,他怕那花匠发现,但此时也只能毁尸灭迹了。
小太监忙着收拾狼藉,景赢绕了几圈却还是没找到景圆,一转头却见到小太监被人斥骂,说他偷懒耍滑,没盯着人来摘花。
景赢出言相帮,“我方才瞧见谌王殿下在附近出现,许是他瞧见花养得好呢。”
花匠悻悻住嘴,瞪了一眼小太监,眼见花匠离去,小太监才收住脸上的眼泪,对景赢道谢,景赢微微一笑,准备转身离去。
小太监神情犹豫,终是小声对景赢说道,“我师父要杀你们,大人小心。”
小太监急匆匆跑了,景赢一脸莫名。
回去的路上景赢对景策提及此事,景策原本有些酒意,此时却清醒了,
“我会去查下他所谓的师父是什么来路。”
景策顿一下,神情莫测,“这桩案子,应该是有人想要借我之手剑指徐家。”
景策何其敏锐,加之他久居朝堂,很快就察觉到幕后之人的真实意图。
景赢微愣,“父亲已经有想法了吗?”
“邹无眉,襄州案的死者之一,我烧掉了他收藏的徐家贪污受贿、强占土地的证据。”
景赢嘴微张,眼中讶异滑过,景赢不解地看向景策,似不明白景策作为。
景策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我并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只是出于不掺和党争的想法,把它烧掉了。
我只是不想被徐家或者唐家拖下水。”
换做其他时候,景策的做法称得上识时务,两不得罪,两不相干。
在朝堂混的人,若没有站队,那两不得罪就最好,景策本就是中立派的佼佼者。
景策点到为止,“明面上,邹无眉是徐相门生,他的仕途更是徐相一手提拔。”
可是,实际呢?
政、治是肮脏的,谁是人,谁是鬼,你真的分得清吗?
景赢瞬间了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背后之人了解景策为官处世之道,景策圆滑,素来中立。
邹无眉暗中收集徐家证据却在襄州案中被徐晃杀死,而景策又在查襄州案过程中,发现了邹无眉暗藏的证据。
又十分巧合的是,在襄州案破以后,徐邈推荐景策入京任职,而景策也的确高升入京。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
似乎景策已经上了徐家的贼船。
但实际,依照景策一贯为官处世的原则,他只是想两不得罪,做个滑不溜手的泥鳅,
因此他不会上报,也不会威胁谁,只会当这些东西从来不存在,他也确实把那些东西弄消失了。
落得清净。
只有邹无眉背后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用景策最为圆融的为官之道来对付景策,让景策死于他自己的得意之处。
景赢只微微蹙着眉头,默然不语。
但是在邹无眉背后的人看来,景策跟徐家早已经狼狈为奸,是以对付景策,就是对付徐家。
景赢想通这一关窍,面带三分犹疑,问景策,“父亲,是否不站队,就是错?”
至少明面上各有其主,吵起来闹起来,也自有背后的主子撑腰。
而不会像现在,景策越不想掺和,两党越要拉他下水,逼景策站队。
景策侧头,神情认真,“无论身在何种地位,他人的是非不会少,要问自己的心。
你的心认为是对的,那便是对的。”
景策已经处在这个位置上,无论景策内心何种想法,旁人都会根据他们自己的利益来对待和思考景策。
但只要始终朝着自己的目标在前进,旁人的想法就根本不重要。
景赢一瞬默然,人心何其复杂。
景策有站队的心思便罢了,但是他没有,可是旁人不会相信,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东西。
而且,幕后之人或许早就设下连环计。
单就邹无眉被徐晃杀死这件事情本身,是否也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中,就值得深思。
景赢能想到的景策也已经想到。
如今模仿犯杀人又将当年的襄州案牵扯出来,徐晃的出现更在唐家人的算计之下,若非景赢将徐晃藏住,后果不堪设想。
景策瞧着车外人流涌动,烟火气十足,神色不清,“他们两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