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度‘噔噔噔’的匆匆下了二楼,刚出酒楼大门的时候,冷风猛的一吹,整个人顿了顿。
“奇了怪了,我自己慌什么。”
如果论关系辈分的话,这是自己的亲叔。
现在老爷子不在了,除却这层关系,那撑死算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华人。
钱度觉着自己有点没由来的反应过激了,主要是李鑫突如其来的那句‘海外亲人’真给他整懵了。
摆摆手告别王小飞,钱度坐在后座,李鑫坐在副驾驶。
车子启动,李鑫先打量了打量车内的摆设,才扭头好奇道:
“钱度,你之前见过这个国外来的亲人没?”
“只在家里老爷子留下来的照片上见过,至于真人...”
钱度摇了摇头,他自己被捡回来,也是老爷子儿女出国之后的事情,要不是家里有几张全家福照片,他对这个名头上的亲人完全没印象。
算算日子,老爷子六十九岁没的,老一辈人结婚生娃早,这人估计比自己大一轮还多。
“李哥,我这个...海外亲戚一共来了多少号人?”
李鑫想了想,道:“夫妻俩带着一个儿子,我在旁边只听了个大概,好像国外还有个女儿,只不过这次没跟着回来。”
“钱度,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你爷爷现在也不在了,是认下这号人,还是打个招呼只走走场面活儿,你家那个四合院...”
连着两年给贫困户和烈士子女家庭捐赠煤炭衣物,都是喊着李鑫来专门负责对接的,钱度和他认识不知不觉也有三年时间了,所以聊的很随意。
钱度想了想,这个问题他老早之前就思考过了,可脑子臆想和现实中真实面临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哪能那么容易下决定。
“房子的房契现在在我名下,我又在老钱家的户口里,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法律上的确是亲人...”
话顿了顿,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就像李鑫说的,头上收养他的爷爷已经不在了,他跟这个‘叔’见都没见过。
不管是认下,还是只走走场面活儿,貌似都可以。
李鑫嘴张了张,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高锋则是全程没有说话,默默开着车。
一路行驶到钱粮胡同的街道办,刚下车,就看见老头儿孙有福在院门口抽着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边。
钱度上前,笑道:“您老这身子骨挺硬朗啊,这大冷天的还在外面晃悠。”
孙有福撇了撇嘴,道:“鬼的硬朗,老子还不是在等你,钱小子,人现在就在屋里呢,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倚老卖老多嘴说几句,钱老头儿现在人也不在了,要是可以,我觉着你们最好维持着这层关系。”
“要是实在不行,走走过场就算了,我看他们穿着挺光鲜亮丽的,在国外应该混的不差,房子的事儿,既然房契已经到了你手里,就别轻易送出去...”
老头儿碎碎叨的一顿说,钱度看了眼高锋,拿过一包没拆封的中华烟,塞他手里。
孙有福瞪眼推搡道:“你当老子在门口就图你这包烟呢!”
钱度死死往他手里送着,“我可没这么说,这是谢谢您替我出谋化策,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层关系。”
“钱小子,你,哎...先进去吧,跟人打个招呼,认识认识。”
跨进街道办大门,穿过院子,刚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几个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为首的除了刘爱军和几个能叫出名字来的大妈,还有一对身着西装,外披加绒风衣,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女。
一旁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二十岁上下,瞅着跟自己年纪相仿。
刘爱军上前,先朝钱度挤了几下眼睛,才道:“来来来,跃明啊,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个就是钱度,在你们离开后的第二年,你父亲收养的孩子,钱度,这个就是你爷爷的亲儿子钱跃明...”
钱跃明带着眼镜,头发是黑白参半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里面套着西装,外面披着加绒风衣,一旁的妇女叫王微,是他媳妇,单看面容就觉着有股雍容端庄的感觉,大风衣裹着围巾,下面是长筒靴子
。
儿子钱子淳,比自己要大三岁,个头差不多高,身子壮实的很。
钱度礼貌的主动上前握了握手,嘴张了张,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或者说是对这个亲人叫不出口。
“你好你好...”
刘海军眼睛多尖啊,在一旁忙不迭开口道:“钱度,按辈分你叫叔婶就行,子淳年长你几岁,你得叫哥哥。”
钱跃明慈祥的握着钱度的手,笑道:“没事没事,钱度,好小伙儿,刚才刘主任已经给我介绍过你了,真的很感谢你在我们走后的这十几年里,能照顾陪着我爸,虽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不过你喊我爸爷爷,我就是你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是你...”
钱跃明说着,眼眶还红了红,又亲自给钱度介绍了一遍家里的成员。
主要是他真没想到,自己回国渴望团圆的父亲竟然已经去世,脑海里父亲的身影,竟然只能永远定格在十几年前的那段模糊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