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声儿,“父王……”
“嗯?”
燕珩头也没抬,自觉袖口那力气松下去,他自窸窣声中站起来,复又去研那墨,“父王,我自请了安再去也好的,并不耽搁。若是一日不给父王请安,我这心中一日便不敢安生的学习。”
任他甜言蜜语,满口奉承。
燕珩听惯了,并不理会,只哼笑,“自随你的意。”
秦诏乖乖领命,站在那儿认真研墨,又安静盯着人那张面容看了一会子,方才出声儿告退。
自那日起,秦诏那晨间请安虽不耽搁,但伺候完燕珩饮茶穿靴之后,连朝食都顾不上吃,便急匆匆的退下去了。
燕珩惯常在外殿洒落的一片金光中,眯起眼来,目送少年轻快而坚定的背影逐渐走远。
竹节似的十四岁,正是一天窜高一点儿的年纪,那肩宽阔几分,身姿也挺拔。
与寻常人家的规矩不同,秦诏养在深宫,早早便束了发。如今挂玉簪金钏,轻袍缓步,生的气度华贵,俨然有储君之作派。
若真是他的公子,倒还算不错。
——就是黏人了些。
毕竟,小孩儿么。
燕珩挑眉,而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趁着这会儿功夫,德福见人心肠软,才敢开口,“王上,这秦公子,竟这等的用心呢。”
“哦?”
“早先您让小的留心,故而,小的知会了仆子们,平日里盯紧秦公子的行迹,才知道秦公子往来奔忙,寻着法子向医师讨要方子,这才有了酸果茶。除了这样,便是拉弓骑马,少有旁的去处了。”
燕珩慢腾腾的发问,“那帕子呢?”
是了,帝王耳目遍地,又岂会不知那点猫腻?……
德福知他不止是要问帕子,更是要问那帕子牵连的人,便据实道,“自三月前一见,公子并未曾再与公孙大人私下碰过面。”
德福努了努嘴,冲那“告密者”示意,“还不过来,再将那日的情形禀与王上?”
德元赶忙点头,凑上前来,将话接过去,“三月前,公子捡了帕子,与公孙大人说了一会子话。原话只说,为了托公孙大人买卫莲,置换了金簪,却不知为何金簪……后面的话没说全,公孙大人赞他有志气,公子便说日后若封了功,是为了给王上效劳。还说……”
“说来。”
“公子还说,九国五州,岂有哪处,不是燕地?”
听罢这话,燕珩嗬笑一声,终于抬了眼皮儿。
德元佯作惊怕似的告饶,“小的只路过,听了这样的几句话,因提到了王上,故而,小的不敢隐瞒。”
“是你亲耳听到的?”
“是。”
——金簪么,就搁在那妆奁上,白日来伺候穿靴,瞧见也正常。
——至于效命和奉承么,嗬。
燕珩也不知是喜还是怒,那笑缓缓流散,眉眼之间,便再瞧不见什么多余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