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疑,公子自知再以毁废……日夜为乐饮者四岁,竟病酒而卒。”
城郊的一处田垄边,两人并肩而行。侍从被赶走,待在远处等待主君的召唤。
“什么?”
“史记中对信陵君之死的记载。”赵栀解释道,侧头看着魏王王宫的方向叹了口气。
“真惨。”秦倬简短评价,“不过我觉得我比他更惨。”
赵栀斜了他一眼,纠正秦倬的说法:
“是秦悼太子,不是你。”
也是。
秦倬转念一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穿越过来,该做的也做了,应该也能逃过秦悼太子的死劫了。
历史上秦悼太子之死,不是因为太子倬本人能力不够,而是被不讲武德的赵国使臣打了个措手不及。
或者说,是秦悼太子太相信时人的道德水准。
却不想,春秋战国都礼崩乐坏多久了?道德这玩意,也就只能在面子上稍微点缀点缀。私底下,谁真把道德当回事谁就输了。
君不见,秦穆公三置晋君,却是东出之路被阻,最后罪哭崤山!
最后还被蔺相如阴阳怪气“自穆公无坚明约束者”……
秦穆公倒是坚明约束了,结果呢?却是三助晋君登位,三次被辜负……咳,至于穆公为什么三次插手晋国国君的更迭,那你别管。问就是秦穆公乐于助人……
只从秦穆公一事便可得到教训,人不要太在意道德。君不见,后秦虽无仁信之君,但却是从中原边陲一个微弱之国,成为了现在的霸主之国!
道德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是以秦倬一穿过来,便看准时机道德绑架蔺相如,让赵国使臣不敢轻举妄动,之后再缓寻良机准备逃出魏国。
不过这屎盆子肯定还是要扣在赵使身上的。
秦倬毫不心虚地算计对方。
“你这边我就不操心了。”赵栀伸手挽了下袖子,想起什么继续说,“我把伏寇借给你,当初他曾在千军万马护佑公子章无伤,保护个你还不成问题。”
是真的千军万马。
当年废太子赵章不甘心失去赵王位,于是策划杀赵惠文王。却不想被丞相识破。阴谋败露,赵惠文王心腹率军欲杀赵章,赵章不敌,在伏寇的保护下逃入主父也就是太上王行宫。
只是后来赵章见自己难逃一死,于是托付伏寇离开,保住自己的一丝血脉。
伏寇领命前往公子府,但为时已晚,只寻到了怀有赵栀的歌女。
回忆往昔,赵栀也不禁有些唏嘘,再次叹了口气。
沙丘之变是谁之错?
公子章吗?但赵章才是赵武灵王嫡子,是行事无一差池的原太子!
赵惠文王吗?赵惠文王年幼登位,兄长欲夺王位,若不反击恐是死路一条!
赵武灵王吗?呃……这个好像真有点错……
因宠爱姬妾废嫡立庶,退位主父却仍握实权,对废太子心怀愧疚而欲分赵国立二王……
赵武灵王的确是赵国难得的雄才大略之君,只是可惜,在继位之君上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最后也自食恶果,被饿死行宫。
“君王,朝令夕改是大忌。”
“?什么朝令夕改?”秦倬莫名其妙,没get到对方跳跃的思维。但秦倬没多在意,而是兴致勃勃地转到下一个话题:“我记得信陵君好像挺能打仗的……”
赵栀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但也没有挑明,只是顺着话题给他列史实:
“对,信陵君可以说是秦统一六国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秦攻魏,信陵君拜上将军,率五国联军大败秦军,将秦军挡在了函谷关前。”
秦倬点了点头,犹豫一下还是丢掉近乎没有的良心,低声询问:“那我现在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比如说挑拨一下魏王和信陵君?
前面听赵栀讲信陵君之死,秦倬觉得魏王多少有点颠。人家都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这秦军是败了又不是死光了,怎么就琢磨着撤信陵君的职了?
最后一个好好的战国四公子之首,硬生生被逼的郁郁而终。
“不太用。”赵栀慢悠悠说:“魏王如今已有猜忌之心。”
“我的人趁机已经混成魏王宠臣了。”
“啧……魏王不是有病吧?”
“恰恰相反。”赵栀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颦着眉心思索,言语之间有些不确定:“看魏宫传来的情报,我更倾向于魏王确实是个合格的国君。”
历史上对于当今魏王魏圉的谥号有两种说法,一为安僖,一为安釐。
不管哪个说法,这个谥号都不能算是恶谥。也就是说,虽然现存史料中魏圉的名声很差,但当时的魏臣却认为魏圉这个魏王干的不错。
在魏宫安插上探子后,赵栀也肯定了这个猜想,魏王圉确实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国君。
当然也有可能是技能全点在内斗上了。
赵栀无语问天。秦倬却是翻了个白眼吐槽魏王:
“这么大个秦太子都能死在魏国国都,确定他这个魏王做的合格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顺水推舟。”赵栀淡淡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