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看了金毛犬一眼,如实回答自己心中所想,“我在想麻麻。”
“哦?”听见小狗谈起自己的母亲,金毛的俊脸上带了点调笑的意味,“我瞧你长得不赖,你妈妈应该也是个美人吧?”
美人吗?
克劳德不知道,毕竟作为只有一个月大的奶狗,他对美丑还没什么清晰的认识。
他回想了一下凯撒的模样。
唔,应该是美的吧?
本来是随口的交谈,可慢慢的,金毛逐渐察觉到哪里不对。
发现克劳德一直巴巴地望着铁丝网外,缪尔隐隐生出了点不祥的感觉,他揣测:“难不成……你母亲在草原上?”
克劳德又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
缪尔眼底的那点顿时打趣没了,看克劳德的眼神也不由凭添了几分怜悯。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小狗儿……”金毛略有些艰难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克劳德,“如果你母亲真的在外面的话,那我猜你妈妈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铁丝网以外的世界是很危险的。草原上有什么,农场里的每一只看家护主的猎犬都心知肚明。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克劳德口中的母亲真的是条狗。
不过金毛并不知道。
克劳德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一个月的时光,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回头看了金毛一眼,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明所以地问他:“什么叫凶多吉少?”
金毛:“……”
本来想尽量委婉地告诉他,奈何小狗不太上道。
所以金毛更加直白了一些,他说:“凶多吉少就是,你的妈妈她……现在、大概、也许、有可能已经……死了。”
“死?”小狗一脸茫然,“死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孩子。”金毛怜惜地给了克劳德一个温暖的抱抱,“你迟早会理解的。”
毕竟,没什么比活着更容易领悟死亡了。
虽然不是同一个品种的犬类,但金毛很明白,克劳德骨子里的那点坚持是跟他如出一辙的。
不光是他们,世界上所有的狗狗都一样。
正因如此,金毛犬由衷地认为,克劳德这份情感应该得到一个交代。
知道自己这番话对年幼的狗崽来说诘屈聱牙,于是为了让小狗理解得更透彻一些,也为了让克劳德彻底放弃对那生死未卜的母亲的念想开始新的生活,金毛决定带克劳德去一个地方。
“你跟我来。”
金毛站起来,朝农庄的后院走去。克劳德没有迟疑,起身跟上了前。
犬只灵敏的嗅觉让克劳德隔着老远的距离就闻到了一阵芬芳扑鼻的气味。
原来除了能够刺伤皮肉的荆棘,农庄的后院还种着许多美丽的鲜花。
尤其眼下正当夏季,充分的光照与丰沛的降水让这些花儿都开得格外娇艳繁茂,生机勃勃。
只可惜,金毛并不是为了带他赏花而来。
缪尔踩了踩花下的肥沃的土壤,问狗崽:“看见这些土了吗?”
“看见了。”克劳德规矩地坐在金毛身边,“这些土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金毛回过身,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他告诉克劳德,“这里面睡着的都是我们曾经的同伴。”
睡着的?
克劳德愣愣地看着地上平铺的土:“你是说他们睡在里面?”
缪尔点头:“对。”
克劳德怔然道:“那他们什么时候醒?”
“不。”缪尔轻轻地摇头,金毛温和的笑容在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了些残忍。
他直言不讳地跟小狗说:“他们再也不会醒了。”
再也。不会。醒了。
金毛犬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克劳德的心头聚起不少抑郁的积云,压得他沉甸甸的。
分明是炎热的夏天,再加上小狗皮毛厚重,原本是不该觉得冷的,然而克劳德听了这些,却生生感觉到后脊一阵发凉。
克劳德懵道:“为什么?”
金毛将狰狞的真相撕裂给年幼的狗崽看:“因为,这就是死亡。”
“那……“克劳德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带着点天真的幻想问,“如果以后再想见面怎么办?”
缪尔:“没有办法,只能思念。”
克劳德:“思念?”
“是的,思念。”金毛循循善诱,“你刚刚在想你妈妈对不对?”
克劳德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缪尔说,“那就是思念。”
克劳德把金毛犬的话反复咀嚼过几遍,聪明的小狗很快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如果这就是缪尔想表达的东西,那么他刚刚凶多吉少的意思就是说,麻麻她……
接下来的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也不敢再想了。
克劳德心里一紧,转头要跑。
“诶——”见狗崽突然变得慌里慌张的,金毛赶紧踩住他的尾巴,奇怪道,“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放开我!”克劳德着急地嗷嗷叫了两声,“我要去找麻麻!”
不然……
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