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瞬间,还是该留给对方的。
马车内陷于静寂,只听到车轮碾过道路辘辘作响。
“崔清婉”抽抽鼻子,努力使自己表现得平静些,她偏过头向木窗缝隙看去,思绪也很配合地飘向远方。
但说实话,其实没什么要紧的,甚至不该有流泪这样矫情的行为。只是方才听到崔皓羿的温柔嘱托,她便不由地想起那只在儿时摔破的碗——明明自己也是体恤家里人辛苦而主动去做的家务,怎么就因为不小心摔破了一只碗而挨了那样的训斥?
“什么事都做不好!”
“你这样毛躁以后谁敢要你?”
“不想做别做!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
……
言辞激烈的场景充斥在脑海,让这个假崔清婉难以自抑地扯扯嘴角,含着泪光自嘲一笑。
她很清楚她的父母是爱她的,可同时,她也清楚那些训斥是确切存在的。她想要抱怨发泄,却囿于父母的关爱;她想要装作不在意那些被责备的经历,但每每在没有防备时被骤然席卷的悲伤所淹没。
她应该不去在意这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她也认为自己很坚强,毕竟从此以后她做任何事都开始追求极致完美,再也不留给别人责骂自己的机会。
可怎么,怎么今日就突兀地想起来了呢?
真是……奇怪……
车马声碾过,光阴辘辘作响,唯有暮春沉默不语。
“那个……六月初,三郎君会同去吗?”
大概是长久的沉默过于尴尬,“崔清婉”努力驱散内心的悲伤后便试探着开了话头。
“嗯?”
崔皓羿再次倾倾身子,随之而来的目光也带有几分探询意味。
“清晨在书房时,三郎君不是曾讲到桓王来崔家的事吗?”
“崔清婉”垂下眸子躲开崔皓羿的目光,面上浅浅浮起礼貌性的笑容,好似晚秋时节盖在腐朽枯叶堆上的落英,让人不忍心踏破。
“桓王说他盛王兄家的长女璨儿曾约清婉娘子与他出席金钗生宴,问我还去不去,我本拿不下主意,但他又说往日里清婉娘子极为宠溺璨儿,略一思索,我便应下了。现在想来,我还是有些冲动,所以,我想问问三郎君是否前去,多一个人在身边,我也能少露些破绽。”
其实他是不会去的,她心里很明白,但就当是一个话头,不必深究。
“娘子说笑了,盛王长女的金钗生宴,我一男子无缘无故怎会前去?”
崔皓羿温笑着轻声回复,也是很配合地表现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不过娘子初次参加权贵的宴会,难免会心生不安,我会私下知会三姐姐,请三姐姐与娘子一路。娘子放心,三姐姐与京中女眷多有交往,有她照看,定然稳妥得多。”
“清书娘子可以同去?”
“崔清婉”突地抬首,对这意外的收获倒有几分惊讶,若按戏剧安排来说,这种宴会上总该是穿越者崭露头角的好时机,可她若有崔三娘子的跟随,想必能大大减少被迫“露头角”的风险。
繁复的盘发编得还算牢固,大体没有松散,但她毕竟是下过水救人的,现在基本已是湿透的状态,此时随着她抬头,顺着发梢的水滴“啪嗒”一声被晃落在厢内的木板上。崔皓羿见了,忙是抬抬手,向她示意用大氅擦擦发边的水迹。
“先凑合着擦擦,一会儿就到府上了……说来娘子不甚清楚,我三姐姐手中有一处产业,唤作‘醉香楼’,是京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官眷们每每举办家宴,总会从三姐姐那里预定些菜品。面对盛王府这样的尊客,三姐姐可以酒楼掌事人的身份送去菜品,所以娘子不必忧心。”
“原来是这样,除了花田还有酒楼,难怪清书娘子甚少久留府中,想来打点这些产业很费精力吧?”
“崔清婉”用氅衣蹭蹭脸侧,若有所思地嘟囔着。现如今的崔家三娘子在她心目中已完全是个只顾事业的女强人形象,不过这样的情况能得到崔家尊重与支持,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瞧着眼下的谈话氛围不错,“崔清婉”一转眸,又继续开口。
“嗯……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件比较私人的事?”
崔皓羿了然一笑:“我大概知道娘子想问什么。”
看到对方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温和笑意,“崔清婉”不自在地将目光瞥向一侧,这种氛围下,她自然就回想起先前去市集时她于马车内听到“杨简礼”后发出的惊呼。
啊——崔皓羿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很爱听八卦的人吧。
不过,遮遮掩掩才显得欲盖弥彰,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嘛,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哪怕八卦一点也不算很过分吧?
“崔清婉”定定心神,开口便是坦率:“虽然这样发问是有些失礼,但我确实很在意清书娘子尚未婚嫁的理由。但我绝对不是对清书娘子的决定多嘴多舌什么,我只是纯粹地好奇。”
“娘子不必心急解释,我能察觉到娘子并无恶意。”
马车已经驶进了达官贵人们的坊巷内,车轮的辘辘声也渐趋平缓,崔皓羿在安慰对方的过程中也将声音放得轻柔。
“其实娘子好奇的内容我也曾不解,所以也这样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