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轻飘飘的一步棋,无法将战争终止,最多会在史书上留下薄薄的一笔,反衬着周国曾经的无能。
她只希望谢景明记住他曾经说的话。
正如他在流寇之间破下那盏窗,月光照亮破庙里即将濒死的女人和幼童,那是他用自己行动为所有人破出的生路。
宋晖月踱步间望见学宫外如竹般挺拔的身影,月白的长衫在翠色间格外明显,宛若那夜照亮的月光。
她估摸着谢春和又被那些人排挤,便向他挥了挥手,指向竹林。
竹林之中,落雪残存,玉白的面容在日光下十分俊秀,昨夜他刻意隐藏的伤口显现了出来。
划痕虽然细小,可却不止一处,倒像是被粗糙的叶子所刮伤。
“这些人真是荒唐,别看伤口不大,要是不好好处理也会很严重。”宋晖月揉了揉额头,“你今日怎得也被罚站在外?”
她不说话,谢春和一般便只微微与她错半步,走在她身后。
不知为何,谢春和每个动作都做到了无声无息,形同鬼魅,步伐间脚步声散在飒飒竹叶晃荡,比风声更轻微,好似已然不存在,可一转头他正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真是像极了鬼,可若说他是鬼,叫艳鬼更为恰当。
束起来的头发显得五官每处都十分立体,狭长的双眼里眼瞳漆黑,像是透不出一丝光彩,月白的绸缎布料显得皮肤更为苍白,整个人像冬日湖水,晃荡着萃然冷意,“座位被泼了冰水坐不得,夫子让我出去思过一二。”
“这群人办起事来可谓是一点弯不转。”宋晖月弯了弯眼,“不知是哪位同窗也赏了我一壶冰水,让我也无处可去。”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日废弃的竹屋,宋晖月指着它道,“前朝曾有个大臣善于作诗,为人恣意不受规则所累,他任职期间差人建了这座竹屋,据说是为了感受醉卧听雨,寻烟雨任平生之感。皇帝也惜才,对他可谓是事事应允,君臣情谊日渐深厚,按理来说会是史书上一段难以割舍的佳话。可谁知皇帝晚年疑心他觊觎皇位,便下令将其秘密杀害,全家上下,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曾放过。”
“后来呢?”谢春和音色泠泠,不像是感兴趣。
宋晖月推开沾染了岁月痕迹的竹门,“后来发现,他家中编撰之书多半是为帝王留策,怕日后帝王之子不似他聪颖,无法再维持这广大江山。看到这些东西,帝王自是后悔莫急,可却为时已晚。”
“宁愿错杀,不可放过,良将难有,皇权更难得。”谢春和弯下腰,随手抓起地上雪白的一团兔子。
“你不似以往了。若是以往,你定会痛惜这臣子。”宋晖月无心说道,“是啊,皇权难得。”
不似以往,四个字让谢春和微微侧目,少女乌发雪肤,欺霜赛雪,正如手中散发热意、胡乱涌动的兔子一般。
他杀过不少人,直接的,间接的。
若是眼前这个人,哪怕做错了事,他恐怕也难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