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书呢?”季琪琨刻意地探头去看她手中的书,好像对此很感兴趣似的,但不等她说话,便又换了话题,讨好地说,“不午睡一会吗?要不,我给你泡杯咖啡?”
魏芷抽出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
“老公,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她微微歪头,温柔地笑道。
那两根手指如铁钳一般紧紧固定着他的下巴,季琪琨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议。
“老婆,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后备箱的东西?”他用比魏芷更柔情蜜意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再不处理,臭味或者别的什么意外,就会把警察吸引过来。”
“处理了,你就好摆脱我?”
“当然不是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老婆——”季琪琨马上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共犯了。我劝你早点处理那东西,也是为我们着想,毕竟,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如果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给破坏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魏芷半晌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思考他说的话。
“这一次,你会帮我吗?”她问。
一阵狂喜从季琪琨心头传来,但他克制住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之前是我太不负责任了,不该将这种事全都扔给你。这一次,我一定会帮你的。”他说,“再信我一次,小芷。”
季琪琨的目光,无比的真诚,有许多人都曾被那双眼睛欺骗。
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那就今天晚上。”魏芷凝视着他说。
大山关派出所,午后强烈的日光从窗户中照进,在嘈杂的窗口区背后,办公区只有翻阅档案,敲击打字的声音。
张开阳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皱着眉头看一份文件。
“张哥!”
后辈冲到办公区门前,一把扒住门框就往里急声喊道。张开阳下意识抬起眼,发现他身旁还有负责窗口办案的年轻女警。两人都神情焦急。
张开阳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走了过去。
“怎么了?”
后辈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张开阳面色骤变,猛地向第三问询室跑去。
空旷的问询室里,一个人影端正地坐在问询桌前。
对方衣着整洁,但脸上有着未掉痂的伤口,头上也绑着绷带。从急促的脚步声从问询室外响起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用沉着的目光注视着门扉,等待着和老熟人在八年后第一次四目相对。
问询室的门扉被大力推开,张开阳一个跨步迈进问询室,随即便再也没有挪动一步。他的目光中有震惊,有警惕,也有亲眼见证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的悲痛。
“你……”
他哑声开了个头,还没说完完整的一句话,对方就已经打断了他。
“八天前,报警说水站发生命案的人——”
“是我。”
翁秀越平静而坦然地站起身来。
寂静的问询室里,一个空白的本子被窗外的风所拂动,第一页悄然飘起。
在安静的办公区,张开阳刚刚放下不久的那份文件也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第一页上,黑子白纸地写着这是一份关于翁秀越和谈进的失踪档案。
六天前,他在车库和魏芷进行交谈时,接到的那通电话来自刑警大队。
“根据现场勘查和血检的结果,水站里残留的血迹是鸡血,也未发现搏斗的痕迹。所以,我们队打算将案子交还给大山关。如果有新的线索,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
案子交还给大山关派出所之后,就被当成了一般的失踪案进行处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魏芷和翁秀越之间的联系。
那是他们之间的承诺。
烂尾楼的那一晚,他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魏芷。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承担的那些压力,本不该由你承担。”他说,“惩恶本就是我们的工作。”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为梅满伸张正义。虽然季琪琨找到了法律上的漏洞逃脱惩罚,但法律是数千人经历许多代耗尽心血制定出来的,它不是天衣无缝的,但也不是仅凭一两人,两三百人的奸猾就可以蔑视的。”
“五年前,我调查发现季腾坠楼那一晚,季家除了季琪琨以外,还有一个目击证人。”
“当时在季家帮工的夏姓女正在和她的前夫打离婚官司,因为八岁的儿子无人看管,她悄悄带去季家,藏在了储物室的地窖里。巧合的是,在季腾坠楼之后,这名男孩就在地窖里发起了高烧,并对母亲呓语‘哥哥被推下去了’。”
“女佣怕得罪季钟永和季琪琨,不敢声张,很快就把孩子送回了老家,自己也在一年后借故辞职。”
“现在,那名八岁的孩童已经二十四岁,因为一起汽车抢劫案逃亡多年。只要他落网,我相信一定能获得将季琪琨送进监狱的决定性证据。”
在他说话的时候,魏芷一直背对着他。那不是漠不关心,因为他注意到她克制的颤抖。
半晌后,她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即便你找到证据,这起案子的时效也已经过了。”
张开阳冷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