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可言,恨不得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裴君慎身上。
但现在想想,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为什么会像疯了一样的跳河,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救了人却被当仇人对待。
崔英深吸口气,双手绕到他的腰后回抱住他“夫君,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跳河吗”
裴君慎背脊微僵,沉默片息后却在崔英耳边道“只要娘子不想说,便不必说。”
崔英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没关系,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她这几日的表现太反常,裴君慎如今顾及她的心绪不愿逼问,不代表日后想知道真相的时候不会去查。
与其被他查清老底,还不如这会儿主动交待囫囵过去。
裴君慎听罢顿了顿,继而不太情愿地松了松搂着崔英腰肢的手,留出能让她露出清瘦小脸的缝隙后才注视着她的眸子道“娘子既想说,那便说罢。”
崔英闻言仰眸,裴君慎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恢复生机后璨若星辰的眼睛,也听见她轻声细语地道“自从两年半前,我落水失忆之后,这种事其实我做过许多次。”
“许多次”
听见这话,裴君慎眉头顿时皱成了山川“娘子的家人怎可容你这般以身犯险”
崔英浅笑“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我都是背着他们偷偷做的,最开始的时候,我让小秋陪过我几回,但后来我游水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会闭气,便不让她陪了。”
裴君慎越听眉心蹙得越紧,多年探案的经验让他很容易便猜到了什么“娘子屡次跳河莫不是想找回过往记忆”
崔英轻轻点头,眼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夫君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我还没说到此处,你便猜到了。”
话落她垂眸,将脑袋又埋进裴君慎胸膛“从前我总说不想回忆起过往,记不起来也无妨,其实都是在嘴硬”
“夫君,我想记起来的,我想知道过去十六年自己都经历过什么事,我不想做一个无根无蒂的漂泊之人。”
说到最后,崔英眼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两行泪。
她在说谎,却又不全是在说谎,她的根不在这里,她怕自己在这里待久了,将来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裴君慎感受到胸腔衣襟上的湿意,顿时轻抚起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片息后,他脑中却忽地闪过一瞬离奇推论,不敢置信地试探问道“那娘子前夜”
崔英闻言顿时止住啜泣声,抬眸似嗔似怨轻瞪裴君慎一眼“是,我觉得那天晚上我快想起来了,在河里时好像有许多陌生画面在眼前闪过,但后来被夫君打断,那些画面我又全都忘了。”
裴君慎微愣。
这话听着不太可信。
他与曾医令学过年医,后来虽未从医道,但因查案之需亦常常翻阅医书,娘子之症虽说罕见,医书中却并非没有记载。
可不管是哪本医术,却都没有像娘子这般以身犯险将自己置于危亡之境的疗法。
娘子许是被哪个庸医给骗了
但如今崔英刚刚恢复,裴君慎不敢对她直言,想了想便敛眸道“娘子,是我的错,日后日后你若再想用此法恢复记忆,定要提前告诉我。”
“如此,我便不会再坏了娘子的事。”
“嗯。”崔英轻轻应了一声。
心下却道他听着可不像是相信她话的样子,不过无妨,便是他派人去安平查,查到的也只会是这种答案。
想到这儿,崔英索性转了话头,催促裴君慎道“险些忘了,伯安兄长还在书房等你,你且快去见他。”
然而裴君慎一听到这话,方才好不容易被崔英自白转移的嫉妒心却在瞬间死灰复燃。
他甚至在想娘子突然与他说起自己的心迹,会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尽快去处理司无明的案子
裴君慎的黑眸倏然沉了,顿时负气起身,一边拿起外袍披在身边一边口不择言道“娘子既然这般在乎,不如与我同去书房见崔伯安如何”
崔英却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闻言略一思索,竟认真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夫君等我片刻。”
话落,她便撑着身子坐起,动作缓慢地下榻。
多亏裴君慎这几日不厌其烦地哄崔英吃粥喝药,虽说最后她吃进肚子里的仍不算多,但至少保证了基本摄入量,让崔英这会儿不至于手脚无力,连路都不能走。
可裴君慎见她这般行事却嫉妒的眼尾发红,急忙走到床榻边将她按回床榻,铁青着脸咬紧后牙槽“娘子还是好生在房中歇着,我去见崔伯安,问完话便回来告诉娘子司无明的病况。”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步伐飞快,仿佛生怕被追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