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琴上前将往里渗凉风的门掩严实,夸赞道:“认识阿泰这些年,能治得他这般服帖,谢先生当真第一人。”
泗琴说得在理,阿泰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冲动的脾性,而偏偏沈逑也是个暴脾气,这两人遇上往往和吃了火药一般互不相让。
而谢迁尧不同,阿泰遇上他就像是凶悍的蝈蝈遇上粘稠的树脂,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施展。
谢迁尧来了楼中的消息自是传得快,阿泰走后没一柱香的功夫,便有乐师先后携着纸墨笔砚来寻谢迁尧论谱。
“听闻谢公子今日来了楼中,我这谱有几处总不对味,还得请教一二。”
“我也有,我也有!”
这屋外仍是雨声潺潺,内里炭烧得暖烘烘。谢迁尧推拒不开,便陪着乐师们写谱,轻声细语中带着倦意。
此间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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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一时闲适,沈旭芸竟也来了兴致,吩咐泗琴去取来皮稿与纸墨。
今早便将一日的影戏安排妥当,她无需多忧。沈旭芸在屋内寻了个亮处,将前几日晒好的影皮铺张开画稿,预备着下月至冬入宫进献的新戏。
沈旭芸画稿的竹笔纤细,在影皮之上轻轻勾勒时,行云流水,线条每每一气呵成。几笔下去,是手足、面容,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
伴着不远处谢迁尧与乐师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弦试乐之声,泗琴坐在一旁撑着下颚,看得出神。
便是后而端着姜茶入屋的孙冕,见了这场面却也无端蹑手蹑脚起来,似是怕惊扰了这一时的祥和。
今日的皇都,是四处风雨飘摇。有人莺歌燕舞,有人流离失所;有人宾朋满座,有人家破人亡。而在这祥福楼中,有笔下生万物,有弦音送千情。抬眸环顾间,沈旭芸竟有种要定格于此间的欲望。
这想法被她自己摒弃,转瞬即逝。沈旭芸深知仍有许多许多事还要去做,即便不是为了听起来苍白无力的人间,也为了整个沈家班。
偶有琴师或伙计来向沈旭芸询事,她一一答复下去安排妥当,手上动作却不曾减慢。
沈旭芸将那一小张画好的皮稿拾起,泗琴帮着展开,一束烛光绵延其上,墨迹未干的笔画晶莹剔透。
毛茸茸的玉兔自沈旭芸的笔下而出,小巧乖张,当真可爱极了。又成一稿,沈旭芸不禁欢喜,摩挲着手中硬实的影皮。
“小姐的画技真是越发出神入化!”泗琴目中含光,自然也是喜欢得紧。
“确实不错,这是什么兔子?”谢迁尧不知何时主动撇下一众乐师来了沈旭芸这边,一同品味着纸上那小兔。
谢迁尧徒然靠近,泗琴眼神都飘忽起来,磕巴道:“回,回谢先生,这是作玉兔捣药之景的玉兔。”
沈旭芸没有抬眸看谢迁尧,倒是仍觉兔纹缺了些飘逸之感,便垂目提笔又勾勒一下补充道:“下月宫宴献戏,是长公主殿下钦点了一出《嫦娥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