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河面波光粼粼。哥儿随意坐在树干边缘,额头布满细汗,皮肤白软如奶糖让人想咬一口,或许是甜的。
直到对上那双清泠泠的桃花眸,周贤才蓦然回神。
“买了。”
他回身在车板里扒拉几下,翻出一个油纸包大步过去。
盐矿冰酒糖,乃绥朝官方五大管控资源,力度依排序降低。糖虽位于末尾,民间依然禁私制,想吃必须去专门的糖衙铺中买,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最最普通的饴糖也要10文一两。
可见王阿奶对他们是真的很大方。
雪里卿抬着手等待许久,拿到油纸包刚要转身,手腕被人捉住,稍一用力让他停在原地。
“等等。”
周贤半蹲下身,拿出裁缝铺送的手帕仔细帮他擦去额头的汗,偏头瞧见他的左脸蹭的一道泥痕,好笑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弄得这么脏?”
瞧见他擦下来的脏污,雪里卿拧眉,探头朝河水里瞧了瞧自己的影子。
隔着半米的水面看不真切。
“还有么?”
“没啦。”
这一声不是周贤应的。
他歪着身子往雪里卿另一侧瞧,发现现场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只羊角,眼瞳葡萄似的溜儿圆。
被发现后女孩吓了一跳,呐呐喊:“二叔叔。”
周贤弯眸:“旬丫儿啊。”
这丫头也姓周。按理村里还活着的周家人都跟他出了五服,算不得亲戚,但讲究些的还会按辈分喊。身为最年长又最短命的那一脉,周贤的辈分可高了,遇见喊叔爷的也不奇怪。
显然,这是雪里卿最近结交的小玩伴,只相识一两日便能在一起玩儿了。
旬丫儿点点小脑袋,犹豫了下讲道:“我跟阿哥钓鱼。”
她今早上山打猪草,回去的路上遇见坐在桑树干上摘果子吃的雪里卿。漂亮阿哥问她平日最好玩的是什么,她说是在清河钓鱼,只是鱼太精难钓。
午后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在这里。
周贤过去看了眼另一边的木盆,水里只有一条二指宽的小鱼:“看来收获不是很理想啊。”
旬丫儿叹气点头。
作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带阿哥钓鱼还没钓上,是她没本事。
旁边的雪里卿瞥了眼,也觉得带个娃娃钓鱼这个成果很丢他脸面,脸色冷淡地拆开糖包递给小女孩:“吃。”
旬丫儿看了看雪里卿,又扭头瞧了瞧周贤的脸色,确认准予后从敲好的硬糖块里挑了个最小的。她也并未急匆匆塞进嘴巴里,反而小心翼翼捏着站起身。
女孩小声道:“阿哥,我想先回家一趟。”
雪里卿看穿她的想法:“带回家给你阿爹?”
旬丫儿忐忑地点点头。
一块糖再小心含着也只甜一会儿嘴,只甜她一个人的,但是:“回家放进水里化开,我和阿爹都能喝到甜水,能喝两天呢。”
蹲在两人之间的周贤闻言,下意识再次看向她手中的糖。半个拇指大而已,若是他小时候嘎嘣嘎嘣三两下就吃没了,女孩却说要化进水里,跟阿爹一起喝两天。
听得人可怜。
现场有人比他先心软。眼看雪里卿手臂大方一推,将整包一斤的饴糖要全递出去,周贤抢先一步接到自己手中。
雪里卿不悦,冷眼扫他。
周贤手搭在哥儿肩上轻轻拍了拍,弯眸看向小侄女,打纸里挑了两块最大的塞进她手中:“旬丫儿真乖,再来两块回家跟你阿爹一起吃,这是我跟你阿哥的喜糖,吃了是给我们送祝福,化水可就不好使了。”
雪里卿闻言望向身旁男人笑意盈盈的侧脸,眸底神色微动。
寻常农户家精米白面都算稀罕物,更不用说糖了。若亲戚走动时能带上二两饴糖,那都是了不得,他们跟旬丫儿不算正经亲戚,随手就给一大包,传出去怎么都是个麻烦。
从前随手赏惯了,倒是没思虑周全。
如此想着,雪里卿去夺糖包的手调转方向,取了块糖塞进嘴里。他两颊鼓鼓嘬着甜味儿,在女孩迟疑瞧来时,弯眸肯定,补足了周贤话中的漏洞。
“这是城中成亲的规矩。”
原来是城里,城里人家都富贵,成亲时开心吃糖是应该。旬丫儿不疑有他,喜滋滋点头道谢,双手宝贝似的捧着三块糖向家里跑,头顶扎的两只羊角颠儿颠儿的,几分天真可爱。
小灯泡一走,原地只剩二人。
周贤笑眯眯转身凑到哥儿跟前,张嘴啊道:“我们成亲的喜糖,小雪哥儿也喂我一块。”
雪里卿咬着粘牙的糖,眯眼瞧他。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他不仅没有冷着脸扭头离开,反而伸手捏住男人脸颊,拿起一块糖亲手喂进嘴里。
感受完全不同的细腻皮肤捏着脸颊,周贤含着糖,垂眸注视着哥儿眸底藏笑的模样,方才被打断的心猿意马又被勾起来。
难道……
他喉结一滚,红着耳尖刚想说话,下一块糖又堵了上来。
紧接着是三块、四块、五块。
在嘴里垒出一堵饴糖墙以前,周贤仰着身子躲开了小雪哥儿的“爱意”。吃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