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的指尖缠着绷带。
金属灰似乎渗透进了皮肤了，灰白的颜色洗不掉，角落里堆了好些工具。
林克斯蹭了蹭他脸上的胡茬。
“我们回到了那个地方，但是没有找到你……”
他埋在那略带冰凉的颈窝，久久没有抬起头，声音很沉闷。
“但我回来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回来……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但是剥夺恋人的关心，这是不对的。”赫兰似乎试图教导对方人类间的感情之事，以一个仿生人的身份。
“……但是，埋在那里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林克斯捧起他的脸，红宝石蒙上了一层流光。
“我在庆幸，被压在下面的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任何一个我们的朋友。”他用拇指摩挲着对方眼下的乌青。
“朋友的离去会让我感到难过。”赫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左胸：“但是你的离去，会让我感到疼痛，那是一种仿佛胸腔被挤压般的痛楚，这是任何人所无法比拟的。”
这似乎是一种宣誓，而没有人不会被动摇。
林克斯轻轻咬着他的脖颈：“从前我从不惧怕死亡，但现在不一样了，生命太短暂了……”
尖牙摩擦着肌肤，薄唇蹭出一道水痕，他不饿，只轻轻刮擦着，直到碾上喉结，往下。
“我吃掉了我的敌人也是我的朋友，但我舍不得吃掉你……”
赫兰回吻了过来，怜爱般地用舌头安抚那对尖牙：“你可以吃掉我，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
“我不在乎永恒，但是，我确实想要‘吃掉’你。”
氤氲的雾气弥漫上了玻璃，远处不停歇的炮火声替他们遮掩了一切。
意识在极大的满足中漂浮，然后缓慢地陷入沉寂。
直到一声巨响，林克斯下意识从床上弹起来，眼睛还是无聚焦状态，手在周围摸索着，直到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基地。
窗外烟尘四起，还是老样子。
“哥们，我要走了……”
赫兰不在身边，只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打了个哈欠，林克斯才缓缓穿上衣服，砸吧嘴，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进食了。
“一年半，如果我没有回来，大概是死了。”门外芭比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欢快，即使是在谈论生死问题上。
“实际上是一年零七个月。”戴娜把袖子挽起看了眼手臂上的倒计时。
林克斯开了门，赫兰背对着他，脖颈后面还有未消退的红痕。
“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所谓的陪伴我，而去死……”她说。
“好了，我们该走了……”芭比龙手上抖开一张锡箔纸地图：“下一站是哪个星球？”他问戴娜。
“这个怎么样？有很漂亮的星环……”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克斯又打了个哈欠：“他们去旅行了么？”
“嗯。”赫兰的面色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但他忽然低着头，把下巴搭在林克斯肩膀，声音很轻：“也许我们也不应该将短暂的生命浪费在……并不美好的地方？”
“但是，这对你我而言，都是有意义的不是吗？”林克斯的颈侧被他的呼吸染得灼热：“只要是有意义的，就不是浪费，只要是和你待在一起的地方，就不是不美好的。”
对于芭比龙的离去，大家似乎都没有很意外。
“真好啊，我也想去星际旅行。”莫塞拉把干面包往嘴里塞——他们即将再一次外出采集。
贝儿穿上防护服后一直在不安地动来动去，夏琳只好把那个胶囊形状的花盆递给了她，以做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其中原本的四颗小草却有一颗半枯萎了，即使浇水日照也无济于事……
先前出于安全考虑，贝儿一直跟着他们一起，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基地内的大部分设施已经重新运行，但地板被破坏后残存的沙土并没有清理干净，导致空气中漂浮着很多混浊的小颗粒，又混合着氧气被人们吸入到肺里。
也许是在生死之间徘徊过，林克斯对耳边的炮火声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是在那些残破的肢体血肉飞溅过来时用铲子扫开。
由于带着贝儿，夏琳她们只能在半安全区挖掘，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赫兰。
为了避免直接撞上流浪者，林克斯一直走走停停，灼热的阳光撒在身上，他把冷气开高了些。
无人机检测到了一片稍微密集的银河晶矿藏区，他把铲子卡进土壤里。
但土层太硬了，只掀起了表面的金属灰，只好招呼不远处的赫兰一起。
赫兰把铲子用力往下撬，却听见咔嚓一声。
林克斯翻出来一节骨头，抖了抖：“原来是这东西。”随手丢到一边。
然而没挖多久，耳边只听见一声枪响，他快速闪避开，好险没击碎护目镜。
“喂！这是我们先找到的！”风沙越来越大，声音不得不咆哮起来才能在其中传播，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打碎他们的氧气罐。”林克斯对赫兰简洁说道，再不抬头只继续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