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琪躲在陈芳藻的背后,顺着台阶上了二楼,二楼是一条狭长的过道,两边各有一间诊室似的房间,一边的门紧闭着,另一边倒是打开的。
大概是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开门的房间里走出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士来,冲她二人招了招手说:“来这里,来这里。”
白瑾琪活像丢了魂似的,给人带着走进了四面雪白的诊室,又给扶着坐上了诊室里一张狭窄的小床。她的神经本就紧绷着,不知怎么的,一沾上诊床,整个后背都竖起汗毛,身体僵硬着,怎么都不愿意躺下去。
那女大夫刚要皱眉,视线在白瑾琪并陈芳藻体面的着装和忧惧的脸色上扫过一眼,也就随她去了,只在嘴上奚落了一句:“好吧,你想坐着就坐着,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平时要是有这样不依不从的劲头,也不必上我这卫生所做检查。”
说着,扭头拿出一副西式的听脉器夹在耳朵里,将听脉的那一头按在白瑾琪的胸口和腹部,有模有样地听了起来。
白瑾琪怕得不行,两眼紧盯在那女大夫的脸上,留心着她的表情,但凡拧一下眉头,她的心都要狂跳好几下。想不到听了一阵,那女大夫便放下了听脉器,抓了白瑾琪的手腕开始给她号脉。
见两个客人都疑惑地盯着她看,那大夫也不局促,笑了一下说:“说到底,老祖宗的东西可比西医管用,我两样都很在行,正可以上一道双重的保险。”
白瑾琪随她怎么说,她此刻的感受,便好似自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随便人家怎么摆布,自己干脆听不见看不见才好。一只手被那女大夫粗糙的手指按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了陈芳藻的手,想汲取一点安全感似的。
半晌,那女大夫收回了手,叹了口气道:“果然,你小姐是有了。不过还太小,听脉器听不出来哩。”
她这一句话,一下就把心存侥幸的两人打入了谷底,白瑾琪只觉得心头一个咯噔,整个人的体温都在这一刻流失掉了,偏偏她从陈芳藻的手上也感受不到温度,那么陈芳藻的惊慌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女大夫大概见惯了这种场面,仍旧可以提着嘴角,做一个微笑的模样,问道:“看你二位的模样,也是不想要的,那么是今天就实施手术呢?还是改天呢?只是孩子这东西,拖的越久危险就越大,我看不如就是今天吧?”
白瑾琪顿时打了个冷战,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
再看旁边的陈芳藻,也是脸色煞白。她这两天仔细想过,自己这个女儿,一向粗心大意,有时候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故而她虽然找了间小诊所陪着白瑾琪来,心里实则存了七八分的希望,想不到就给完全地打破了!
当下,她也顾不上要去找白瑾瑜“看管不力”的麻烦了,单说自己是白瑾琪的妈妈,现在陪了女儿来小诊所打胎,打好了怎么办?打得不好又怎么办?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
现下,白瑾琪的衣食住行都由那一位大小姐管着,白瑾琪真要有什么事,她能不插手吗?到时候知道这里头还有自己一份,新账旧账一起算,自己更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芳藻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然看见大夫还站在对面等着,隐隐有不耐烦的神色,又扯了扯嘴角客气道:“今天不做,今天不做,这是大事,我们回去要好好商量一下。”
女大夫听了,也跟着拉下脸来,嘴里放出一声冷笑道:“我刚才问你们,不过客气一下,你想要今天做手术,我们还没有位置呢!”
说着,又从半新不旧的木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哗啦啦地翻开给陈芳藻看,“要做手术,可是要预约的,还要先交十块钱的预约费。现在么——最早可以约在下个礼拜三。”
确定做还是不做,定在礼拜几做,这也是很但责任的事。陈芳藻讪讪地一笑,回头看向白瑾琪,那意思是要她自己决定。
白瑾琪的脑子里像塞了团浆糊似的,心里还没决定做不做呢,先想到:这事儿不能叫学校里的人知道,那就不能安排在要上课的日子,最好也不能让两个姐姐知道,那就不能放在休息日,无缘无故出一趟家门。
过了半晌,才小声道:“......不要礼拜三,我、我们约礼拜五的傍晚。”
她说这话时,手还紧紧握着陈芳藻的手,需要母亲陪伴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陈芳藻脸上的笑又僵了一下,偷偷瞧了白瑾琪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交了十元预约费,将女儿带走了。
离开时,两人还是用大披肩围着脸,只是心里揣着坏消息,那脚步便格外的沉重。白瑾琪胡思乱想着:我遮头挡脸,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我来,但就我现在这颓丧灰败的样子,恐怕别人见到我,也认不出我吧?
又抬起头,向着破旧的小巷四处环顾一圈,自嘲道:什么认不认得出,我真是多想,我认识的人,哪一个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她这就想差了。
在距她不远的巷子拐角处,就有一个人向她的背影打量了两眼,满脸的奇怪狐疑,不信似的又盯着看了一阵,直到同行的人叫他,才回过神来一道走了。这人是谁,这里先不做揭晓。
再说白瑾琪浑浑噩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