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退到卢沟河边,多尼清点残兵已不足五万,不由得悲上心头、捶头顿足,“大清精锐竟丧于此!皇上,奴才对不起您奴才是大清的罪人呀!”
“王爷,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请赶紧撤过泸沟桥,与杜兰贝勒合兵一处再作计较”,佟养量安慰于他。
“传孤的军令,全军立即渡河!”多尼咬牙下令,蓦地神色剧变。
“哒哒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卫军铁骑铺天盖地而来。此时过桥,已来不及。
“列列阵”多尼强作镇定地下令,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内心清楚,大败之后军心涣散,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敌人的铁骑。
对面的卫军军阵中,莲大可汗得意地扬起马鞭,“列阵!全歼敌人便在此时!”卫军铁骑闻令而动,摆出进攻阵型。
战争永远充满不确定性,正踌躇满志的某人忽然色变。远方忽然又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关键时刻,清贝勒杜兰率四万三千八旗骑兵赶到。他收到多尼军令后立即连夜弃妙峰山而走,迅速度过泸沟桥,终于摆脱卫国皇太子所率军队的袭扰,在关键时刻赶到战场。见己方援军抵达,清军败军恢复了士气,合兵一处准备再战。
“可惜呀可惜!”莲大可汗口中叽哩咕噜地连叫可惜。本以为能趁大胜之机全歼多尼的中军,却来了搅局者,只差一点,着实可惜!见敌人的中军和后军合兵后兵力超过九万,便知今日难如愿,从不打没把握之仗的他冷笑着下令与敌人保持三十里距离、远远监视。
训练有素的大卫铁骑呼啸而去,仿佛从未出现过。苏勒坦却陷入沉思,敌人的数量委实太多,虽然在前两日的两场大战中自己以一万人的伤亡歼灭了六万多清军,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军事奇迹,可清军的兵力仍比自己多,尤其是伪贝勒杜兰率领的四万多八旗骑兵才是清军真正的主力,不可小觑!
“传令太子立即率军渡河与朕会合”,莲大可汗结束沉思,果断下令。
皇太子卓力格图率三万五千卫军骑兵奉命往泸沟河东岸行军,行至泸沟桥时见桥上有清军守卫,遂奔驰百里由下游水浅处渡河。两支卫军合兵一处,兵力达到七万七千余,数量虽仍比清军少,骑兵却多出许多,更重要的是大捷之后士气正旺。不过莲大可汗生性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立即发起进攻。多尼自知士气已沮,趁卫军没有进攻之机在卢沟桥附近扎营坚守。
夜已深,躺在行军床上睡不着的多尼索性披衣起身准备巡营,忽有亲卫来报,“王爷,杜兰贝勒和佟督宪求见”。
“哦,快请”,多尼若有所思,正襟危坐,王威赫赫。一老一少连袂而至。年老者六十余岁,白发飘飘,苍白的容颜散发着病态,正是宣大总督佟养量;少的其实也有三十多岁了,正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贝勒杜兰。这一老一少实际掌控着大多数的满汉军队,一举一动代表着军方的态度。
“两位见孤可是对战局有什么想法吗?”多尼温和地问,命亲卫奉茶。这位亲王生性儒雅,虽在军中仍备有香茗。
杜兰用眼神示意佟养量。佟养量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王爷,我军大败,二十万大军损失过半,眼下实难挡住卫军的攻势。不如不如撤回宣府整兵再战”。
多尼听完神色大变。所谓撤回宣府整兵再战,等于是不再救援京师,这置皇上安危于何地?若是皇上怪罪,自己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不由得拍起桌案,“大胆!京师外城和内城已被攻破,皇上望眼欲穿地盼着吾等率军救援,撤回宣府乃是不忠!佟养量,汝是要孤做不忠之人吗?”
似乎是被王威所慑,佟养量慌忙告罪,“奴才不敢”。这声“奴才”听着蹊跷,看似惊慌失措所发,却让信亲王心头剧震。根据清朝礼仪,满洲官员见亲王并不自称“奴才”,只在面对皇帝时才使用“奴才”的称呼。这佟养量冒失的一句“奴才”简直是将孤架在火上烤啊!多尼竟然沉默了,似乎并没有听清那两个字。
有门儿!冷眼旁观的贝勒杜兰大喜。作为太祖努尔哈赤曾孙、礼烈亲王代善之孙、颖毅亲王萨哈璘第三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同时也接触过各种血雨腥风,政治经验相当丰富。想当初皇太极驾崩,伯父硕讬与大哥阿达礼谋立睿亲王多尔衮被谴谪处死,他也受了牵连被废黜宗室资格,直到顺治六年1649年,才被恩封为贝勒,顺治帝亲政后又被任为议政并授予右宗正之职。看着宠信,可他却清楚,皇上与对多尔衮怨念极深,自己虽非多尔衮心腹,但伯父硕讬、大哥阿达礼当年谋立过多尔衮,自己的爵位也是在多尔衮手中恢复的,保不齐哪天便会被划为多尔衮一党清算。因为总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刀,这位贝勒爷作战十分勇猛,希望能凭借军功自赎,如今见多尼兵败,心思又起了微妙变化,正色说道:“叔父的忠心,侄儿和八旗将士皆是知道的。只是眼下军心已失,不撤退必败。将士们已经尽力,请王爷替大清保住这支大军。有军队方有大清!将来若皇上责怪,侄儿愿与叔父共担”。
这话听着简单,细品却意味深长。首先肯定多尼的忠心,接着分析险恶的局势、说明撤退的不得已,再然后表态愿和他一同担责,最重要的却是这七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