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沟壑堆积,把胡子都垫起来:“都说这十来岁的解元公世间少见,言儿,你当真争气,给师父挣脸!!”
“师父教导有方,弟子场上自然得心应手。”林言很恭敬地要拜,斐自山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动作很快,一时竟不像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言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谈到这个,林言的神情更郑重一些。他思量半响,跟斐自山道:“师父,我想暂些一年,且不急着会试。”
“不急着会试?”斐自山的神情一下子定格了。
“是。”这件事是林言仔细考虑过,且也与黛玉商量过的。这时候听师父问起,林言便不隐瞒:“我总归年轻,此番侥幸得了头名,即便会试、殿试也得了机运,入仕的年纪也还太小。”
林言自己算过,十五岁殿试得名固然光荣,可他家里无人,到了官场不一定周转得了。可以倚仗的师父不在官场,外祖家又算不得可栖——再有一点,若是他有了官职外任出去,姐姐可怎么办?
去处是繁华处还好,若是落了穷乡僻壤的地界,难道还能一样带上姐姐?
可把姐姐留在京城,他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熬资历回来。
这番话在林言心里旋转一圈,他抬起头,正要跟师父解释,却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这话是窦止哀教给你的?”
“不是。”林言一怔,赶忙解释道:“这与师兄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的——师父,我想着,我的年纪......”
“言儿!”斐自山的脸好像丹青的色盘,一时黑如墨,一时冷如铁。他的胡子颤抖几下,好像耗费许多力气才能支撑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来:“你糊涂......只惦记那些顾虑,将来如何走得远?是,师父知道,你怕外任顾不得家里。只是言儿......”
“言儿,你父亲不在了,师父也不年轻了。”斐自山颤一颤,好像凭空中又考上许多岁:“等到师父也死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是大儒的弟子?师父活着,多少都能看顾你,可如果师父死了,你那些长辈——”
他发出一声嗤笑,眉眼间又是斐自山的傲慢。
“我从你五、六岁的时候便教导你,你的才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干枯的,因为上了年纪而总是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林言。
“言儿,你去下场一试便是,师父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