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底空间很窄,苏令瑜完全没想到这还能藏个人,等到白玉蔷把整张榻掀起来,苏令瑜才了然。这底下没人,但是有个洞口,足以一人出入。想必刚才是有个人藏在这里,被苏令瑜发现以后又钻回洞里了。
这洞中洞,连白玉蔷都有些受不了了,“拿我们当耗子呢?还钻吗,我不想钻了。”
“我也不想,这不拿我当地鼠耍吗。”苏令瑜没好气,顺手把掀到地下的稻草被扯起来,用蜡烛点燃,虽然霉了,但好歹还算是干的,烧出明火和浓烟,苏令瑜把它烟滚滚地团成一团,塞进那个洞口,还往下踩了两脚。白玉蔷火上浇油地扔了两截蜡烛进去。
很快里头就传来呼救声,有人往下扯被子,苏令瑜一把拽住,不让他扯动,冷笑道:“要么上来,要么我熏死你。”里头那人告饶,听声音是个男子,苏令瑜让他松手,便把烧得乌漆嘛黑的被子拽了回来,踩灭,洞里很快爬出一个男人来。
这男人身形十分的干瘦,但个子是个长条,长胳膊长腿,又都干瘦得像是能徒手拗断,整个人跟只竹节虫似的。
苏令瑜先问了问白玉蔷,“认识吗?”她摇了摇头,苏令瑜便直接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对方刚露头就被苏令瑜收拾了一下,显然老实了,指了指洞穴里头,说:“有,好几个,都在里头。”
谨防有诈,苏令瑜道:“去,把他们都带上来。”
这男的会被烟熏到求饶,就说明底下没有其它出去的通道,或许仅是储物之用,苏令瑜不怕他逃了。男人垂头丧气地爬回去,把里头的人一个个背上来。刚上来一个的时候,白玉蔷就认出这是她手下,立刻搭了把手把人平放到地上,检查了一下,还活着,有些伤,但不重,叫名字也没反应,估计是被吓晕了。
白玉蔷叹了声没出息,到洞口边等着,帮那男人把剩下的人都搬上来,如出一辙,都是轻伤,昏迷,放地上一点,数和人都对得上,白玉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行,她们蠢归蠢,好歹没把我的人用死。”
“她们”是谁,苏令瑜清楚,她想到什么,想说,但暂时不打算出口,转而问那男人道:“你知道多少,一件件交代吧,我懒得审你。”
就算要审,估计也不费什么力气,这男人嘴巴松得很,眼见弄不过她两个,就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事情倒比苏令瑜想的还要简单一些。
按照男人的说法,他本是这附近的乡民,数月前遇到山中老道,说他有皇帝命,只要帮老道做些事,就能坐等气运加深,当那斩蛇的沛公再世的霸先。他也就真信了,跟着老道住到这地底,凑合活了个把月,到底住不下去了,想走,却正好碰上白玉蔷的手下们闯入。
他虽说自己是村民,但苏令瑜估计,也就是个地痞混混,正经种地干活吃饭的乡民,哪里会抛家舍业的凑合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估计自己心里也有点数,觉得那老道八成会做点见不得光的勾当,生怕白玉蔷那些手下的官兵,所以走也不敢走了,就地藏起来。
等到白玉蔷的手下被老道借地势之便收拾晕了,他就负责把人一个个拖到地下,拿去喂“龙主”,但事这么一闹,他觉得保不齐那老道有什么要命的勾当败露了,现在紧赶着毁尸灭迹呢。加上那老道吩咐完事儿就找不着人了,他就更笃定是对方要跑路,更加不敢照做,于是把人都留了下来。
留下来之后,他又没地儿去,又怕官兵还没走,就一起躲在了这儿,刚才苏令瑜她们进来,他本是钻出来想观察观察,谁知这洞穴攀爬不便,苏令瑜突然看榻底,他没来得及躲,也就被发现了。
苏令瑜听完就觉得他肯定就是那老道找来当劳力的,只怕不知道什么,但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问道:“龙主是什么?”
他表情立刻神秘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被白玉蔷往后脑勺抽了一巴掌,才老老实实说道:“龙主就是龙王嘛,王字上面一点,就是主子的主,那老道说,龙王搁了浅滩,压在地下,就是龙主。龙王在水里能呼风唤雨,在地上就是主宰王气,谁能把龙王在地上养住了,谁就能当皇帝!”
苏令瑜皱皱眉头,“这话你也信?”
“你也别不信!那老道士,他可真是给皇帝干过事儿的,他手里头宝贝不少呢,还有当今皇帝赏的金印,我还摸过,就是真金子!你说他一个穷酸道士,哪里拿得出来那么一老块金子?皇帝二十年前求着他找龙呢,这不是找着了,但不想给皇帝,才躲在山里头了么!他老啦,自己做不动皇帝,这才找上我,要我当皇帝,他当太上皇!跟祖皇帝似的,在那大明宫住着,那多舒服!”
苏令瑜不动声色,继续引他的话头:“但人哪有不爱自己做皇帝的,他找你干什么?”
“这当皇帝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也不知道那老道当时有多舌灿莲花,总之男子对这事深信不疑一般,说得头头是道,“龙主聚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聚就是一甲子,六十年能出一个新皇帝,他找到这龙的时候,人家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年了,他又养了二十年,你算算,咱们大唐开国到现在,是不是五十年了?但还差着十年呢,这老道士觉得自己身体不行,等不住了,这才要找个接班的。